宋瑤風幽幽道:“你是該回去了。”
落薇與煙蘿一同離開殿,重新往小池塘邊走去,剛遠遠地瞧見亭宇的尖頂,便有個黃門連滾帶爬地撲到了的面前:“娘娘,不好了——”
煙蘿喝道:“娘娘面前,好好回話。”
“是、是,”那小黃門疊聲答道,“娘娘快些到會靈湖邊瞧一瞧罷,陛下發了好大的火呢。”
落薇當機立斷,遣煙蘿回去安前堂的眷,隨后跟著那個小黃門朝會靈湖的方向走去:“慢慢說,怎麼了?”
小黃門道:“陛下今日在會靈湖邊與諸位大人宴飲,十分開懷,人取了一套十二只的垂蓮金盞贈予各位大人,誰知、誰知……那垂蓮金盞當中,不知怎地混進去一只銅制的!那盞做得可真,若非持盞的葉大人常年與銅制兵打道、嗅出了金箔之下的銅氣,還未必能發現呢。”
“更不得了的是,葉大人剝了那只銅制垂蓮盞的外殼,竟在其上發現一句犯上謀逆的大不敬之語。”
落薇問:“是什麼言語?”
小黃門結結地道:“這、這,小人不敢說。”
“可是《假龍》?”
“不是不是,”小黃門連忙搖頭,“比那還要……娘娘還是親去看罷。”
落薇的右眼皮突地跳了一跳。
瓊華殿與會靈湖離得不遠,落薇步行過去,也不過是片刻功夫,走到會靈湖的宴臺之前,見已有朱雀服的人將此地團團圍了,見是來,為首之人便微側子,將放了進去。
不知為何,落薇總覺得為首此人有一分眼。
信步走近,見宋瀾鐵青著臉居于上首,手中把玩著那個金箔落的銅盞,臺中諸人面各異,葉亭宴瞧見來,持盞的手抖了一抖,見沒有看過來,才緩緩地將酒飲盡了。
落薇無暇多管,徑自上前去,宋瀾一言不發地手將那銅盞遞給了,接過一看,只見銅盞杯底刻了一行幾乎看不清的小字。
——假龍無德,汀花有冤。
霎時間,落薇忽地脊背發冷。
原本預備在這只銅盞上的,不是這句話!
第41章 闌風長雨(四)
落的金箔粘在的手指上,落薇的指尖微微抖,心中霎時過了千百種念頭。
太喜歡將一切都算得清楚明白的覺,如今謀劃乍然生變,不免慌了一慌。
不過片刻,便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開始思索中間出了紕的緣故。
這一套十二只垂蓮金盞,原是早先擺在乾方殿的一套酒盞。
宋瀾私下并不飲酒,故而酒盞閑置了許久,昨日將酒盞擱在了顯眼,今日宋瑤風進宮時先去拜會宋瀾,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句“此倒是正合會靈湖上的宴席”。
興起之時,只需劉明忠在一側點上一兩句,宋瀾就會自然而然地想起這套被他閑置的金盞來。
落薇所謂為葉亭宴的計策添一把火,就是往市井之間散布了那首《假龍》。
那位售賣假金的商人原本就是的人,當初那些假金賣得風靡一時,自然有在背后推手的功勞。
被破所賣并非金之前,商人曾在酒肆之中“偶遇”玉秋實長子玉隨山,與他一見如故,大方出手,送了他一整套垂蓮金盞。
后來商人牽涉歌謠案中,逃之夭夭,玉隨山擔憂出事,匆匆將這套垂蓮金盞出了手。
玉隨山出生得早,跟著玉秋實外放過,歷經過家門苦寒之時,不會如同尋常富貴子弟般一擲千金。商人出事之后,他檢查一番,發現商人贈他的垂蓮金盞并非銅,而是真金所制。
故而玉隨山沒有舍得直接棄置,想著這樣形狀的金市面甚多,這套也沒有鏤刻商人的印記,便遣人將其低調地售賣了出去。
玉秋實此人上破綻實在太,只能從他周下手。
得知玉隨山沒有將金直接損毀或者棄置時,落薇便知,這一局就算是了。
這套垂蓮金盞在落薇的運作下被一個小收去,后經由侍省的手獻宮,又被宮人擺到了乾方殿。
商人在送禮給玉隨山時,混了那只銅盞,玉隨山當初心中慌,未來得及一一探查。
落薇到岫青寺去見葉亭宴,原就是需要他將這只混其中的銅盞找出來。
所以今日得知他進宮之后,遣人為他帶了“金銅”二字,他也不負所托,一切順利。
在落薇原本的謀劃當中,宋瀾瞧了這一句話然大怒,便會順著侍省徹查金盞的來,從而查到玉隨山上。
屆時玉隨山與那商人有私之事便會暴。
商人已經逃離汴都,玉隨山喊冤說自己與他只是泛泛之,有誰能夠為他證明?
宋瀾自然而然便會想到,那逃離汴都的商人是否了玉隨山的指使,更有甚者,這首《假龍》,會不會是玉秋實的手筆?
不需要徹底的證據,也無需坐定的罪名,布置的一切,與葉亭宴在麓云山的謀劃如出一轍。
春獵刺殺兼歌謠迷案,等到宋瀾對宰輔的疑心積攢到頂峰之時,才有可能徹底堅定他對于打破宰輔和皇后之間平衡的決心。
葉亭宴和都看得清玉秋實的境,才會篤定此事并非他所做,可宋瀾居于皇位之上,本就想離宰輔掌控,不管是認為玉秋實行事是為了給自己一些敲打,還是與皇后斗法,將只有二人才知道的刺棠案真相拎出來做把柄,足以到宋瀾的逆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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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春日,心口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