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男將電話開了免提，我則在還沒有接聽的“嘟嘟“聲中點上了一支煙；同時，也在心里想著待會兒要和說些什麼。片刻之后，楊思思接聽了電話。

我試圖在的語氣里聽出的心，卻很平淡的問道:“鐵男哥，有事兒嗎？”

鐵男看了我一眼，掩飾不住笑意，回道:“米高有話想和你說。”

“他……我和他有什麼好說的？”

“你和他是沒什麼好說的，我說的是他有話對你說……”

“我正和朋友玩著呢，沒工夫聽他說。”

電話那頭果然傳來了朋友們說話的聲音，我低聲音對鐵男說道:“要不算了吧，我先給孫繼偉打電話，這才是正事兒。”

鐵男一邊將電話遞給我，一邊說道:“咱可別裝孫子啊，剛剛可是說好的。”

我特別勉強的從鐵男手中將電話接過，然后故作平靜的清了清嗓子，才對說道:“是我。”

“不是你，難道是鬼啊！”

我被的話給噎住了……

又說道:“有話你就說，別弄得和老干部似的。”

“我沒老干部啊。”

“你清個嗓子，然后跟我來句是我……這不是擺老干部的譜兒，是什麼？”

“不是以前做你老板做習慣了麼，一時還沒轉過彎來。”

“哦……那你自我覺良好的，真敢在我面前把自己當個老板。“

“我親手給你發了倆月的工資，有什麼不敢的。”

“你打電話要是為了從我這兒找優越，那我掛了。”

鐵男等人對著我干瞪眼，然后又催促我趕說正事兒。

我又下意識清了清嗓子，說道:“你等等……”

楊思思特別不耐煩的回道:“我等誰都可以，就是不想等你……“

的話讓我猛然想起在機場發生的那一幕，當時我們也就“等”這件事有過爭辯，我想:是真往心里去了，所以等就了我們之間的敏字，容易讓憤怒，也會讓我有憾的覺。

我低聲對說道:“能心平氣和的說幾句話麼？……我們給你打這個電話，就是想告訴你，我們不打算轉讓客棧了。”

電話那頭的楊思思愣了一下，又笑道:“你們轉不轉客棧跟我有什麼關系？“

我沉默了一會兒，回道:“大家都希你能回來的。”

“你覺得我是一個揮之則去，呼之則來的人嗎？”

“不是。”

“那你是哪兒來的勇氣，給我打這個電話的？”

“因為大理是你魂牽夢縈的地方。”

“人是會變的。”

我在楊思思的語氣里一點也沒有聽出開玩笑的分，甚至有點嚴肅，于是我也凝結了，不知道還能和說點兒什麼，在我的世界觀里，等和變都是能讓人到非常無能為力的字眼。比如陸佳，走了，沒有太多復雜的原因，就是因為變了，不愿意再等了……

見我不說話，白又對楊思思說道:“思思，我知道這件事你了委屈，我們也覺得很虧欠你，所以我們在決定不轉讓客棧的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你，甚至可以說，我們不愿意轉讓客棧，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因為你……我們真的很喜歡你給我們大家營造出來的氛圍，也是在你走后，我們才真正認清，你在我們這個團隊里占有多重的分量……不，不是團隊，是家庭。“

楊思思沉默了很久，終于回道:“白姐，你和我說這些，我真的很……可是，你們都不是我，所以你們也不知道這幾天我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心路歷程……你們可能以為我離開大理，就像小孩子慪氣一樣，是一個沖的決定，只要哄哄我，我就又回去了……但事實不是這樣的，我經歷了特別大的痛苦，然后鼓足勇氣才做了這個決定……我很明確的說，我不想將這樣的痛苦再重復一遍，我已經學會了克制，何況經歷過在大理的一無所有，我也已經學會了去在上海的什麼都不缺……“

稍稍停了停，楊思思又說道:“這次我從大理回到上海，我爸媽都高興的，經濟上也不在管制我了，我現在有大把的錢花，有一幫朋友愿意遷就我的壞脾氣，愿意對我說好聽的……回到大理又有什麼呢？每天除了起早貪黑的接客人，還要住在一個雜貨間改的房間里，連獨立的衛生間都沒有……呵呵，這蒼山洱海、風花雪月雖然好，但也不能當飯吃麼！……白姐，你說是不是？“

白也陷到了沉默中……

“白姐，朋友們還在等我呢，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先掛電話了……”稍稍停了停，又說道:“以后你們有空的話，也歡迎來上海玩，我保證誠心招待你們，不過要早點來，因為我可能待不了多久，就要出國留學了。”

白這才開口說道:“思思，如果你真是這麼想的，我們也就不勸你了……你照顧好自己，如果有一天還想來大理走走，別忘了我們的客棧，只要客棧在一天，它的大門就永遠為你打開。”

“嗯。”

楊思思應了一聲，便掛掉了這個電話。

我在不斷響起的掛斷聲中，似乎能夠看到在燈紅酒綠中，活得多麼瀟灑，而留在客棧，我們能給的東西真的不多。

我始終覺得懷這玩意兒很虛，也不愿意賣弄懷，更不愿意用懷留下一個明明可以過得更好的人，這在我看來是一個很無恥的行為。可偏偏，我和客棧能給楊思思的就只有這麼一個虛無縹緲的懷，所以這才是我在機場，不愿意留下的真正原因。

……

此時，屋子里會煙的都點上了煙，氣氛非常之沉悶，也沒有人愿意針對這件事發表自己的看法，最后是一陣電話鈴聲打破了這段沉默。

一樣鈴聲的人，都將電話從口袋里掏出來看了看，最后發現是我的電話在響。我看了看號碼，是孫繼偉打來的。對于他主打來電話的行為，我們都不意外，畢竟對于他或是他的朋友，這都是一個很關鍵的時期，可是我卻有點局促，畢竟我們最后選擇了失信于人。

我打開了電話的免提功能，然后接通了這個電話，孫繼偉主開口對我說道:“兄弟，吃過飯了沒？”

“剛剛做好飯，就準備吃……孫哥，你要不要過來吃點兒？”

“我正在陪幾個朋友吃飯。”

他的話，讓我有些疑，按理說，就算是對客棧的事很關心，也不至于在和朋友的飯局上給我打來這個電話。

帶著這樣的疑，我向他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孫哥？”

“還真是一件不小的事兒……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方便。”

孫繼偉一陣沉默之后，說道:“我剛剛在和城建局的朋友一起吃飯……絕對部消息，龍龕這邊會有新的城建規劃，據說有一個特大型的項目要進來，上面已經通的差不多了。”

“什麼項目？”

“朋友沒敢說，因為這個項目目前還于保階段……你也知道的，現在是特殊時期，但凡有一點風吹草，都會搞起一部人的敏神經，上面為了避免不利的輿論走向，所以不到最后落實下來，是不會公布出去的。”

“這是什麼意思？”

我聽見了電話那頭響起的打火機聲音，孫繼偉似乎點上了一支煙，才向我回道:“但凡有新的城建計劃，就會涉及到拆遷……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你的意思是，我們客棧可能會被納到拆遷的范圍？”

“很有可能，但現在還不能確定，因為我也只是聽到了一點零星的消息……”

我打斷了他，說道:“我們這個客棧可是被方認可，才重新恢復營業的……怎麼可能說拆遷就拆遷？”

“兄弟，你不要這麼激嘛……畢竟這方也是分部門的，也會有部分歧，最后都會選擇以大局為重，而大局為重的背后，總有一些人是要被犧牲掉的。”

我也點上了一支煙，很久之后才對孫繼偉說道:“我明白了……所以，你們暫時也不會考慮接手客棧的事了？”

“真是對不住了，兄弟……這是政策上的變化，你我都無能為力，如果這個客棧真的被劃在被拆遷的范圍之，接手之后肯定會有很多的麻煩，而且我們也不確定你們之前和房東簽的是一份什麼樣的合同，涉及到拆遷補償的部分，又到底是怎麼分配的？……如果這點沒有明確，到時候就會產生很多經濟上的糾紛，通常這種經濟糾紛，在判決層面是有利于房東的。”

我有點頭皮發麻。

孫繼偉又說道:“你們現在先研究一下合同，我這邊也勤走，看看能不能盡快把這個消息給確認下來……我希是虛驚一場，畢竟龍龕這個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所以項目的選址也不一定會和你們客棧重合……相反，如果這個大型項目建在你們客棧附近，還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因為會給客棧帶來持久的人氣！“

我應了一聲，孫繼偉便掛掉了電話……我向眾人看了看，都在他們的臉上看到了一層厚厚的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