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起瓶哥調的式咖啡喝了一口，就是正常咖啡店的水平，并沒有什麼特別出彩的地方，實際上我心里也沒有對此抱很大期待，如果瓶哥在咖啡這門手藝上真有不錯的造詣，也不至于把咖啡店開到這條商業街上，他完全有底氣選擇更好的店址，畢竟大理這個地方的人，普遍很閑，又喜歡喝咖啡這東西，所以一般好的咖啡店，在這里是不會被埋沒的。

我放下了杯子，暫時不愿意再喝第二口，瓶哥卻滿懷期待的向我問道:“咖啡的口味怎麼樣？”

我應付著回道:“還行，我覺得在咱聊完天的時候，我能把一整杯都喝下去。”

也不知道瓶哥是不是在和我開玩笑，他竟然松了一口氣，對我說道:“我覺得你這個評價還是高的，你是不知道，這一天天的沒生意，我這手早就生的不行了……我現在就怕突然來個客人，說我這兒的咖啡不好喝！”

我順勢安道:“我覺得你沒必要擔心這個，來你這兒消費的，肯定不會沖著口味，反正我覺得，相比于咖啡，這兒的環境更容易給人滿足。”

“您這是罵人不帶臟字兒呢？”

“你可千萬別誤會……我的意思是，咖啡好，環境也好……但這就更奇怪了，既然你這咖啡店件都不差，為什麼它就是沒生意呢？”

瓶哥轉了轉手指上的大戒指，然后抱怨道:“這事兒不賴我，也賴不上我這間咖啡店，主要是因為這條商業街沒人氣……您要是不信，就站在街口看看，樹上果子掉下來砸中你十回，都不見得有人會往這條街里面瞅一眼！”

我笑了笑，問道:“你這咖啡店在這兒開多久了？”

“兩年，到下個月，整整兩年！”

“嚯……你這是夠頑強的啊！”

瓶哥先是理了理額頭上已經很稀疏的頭發，然后才對我說道:“我這人子慢，熬得住……不怕您笑話，我三天前做的那筆生意，要是較真兒說，都不能算是生意……那天中午，一撿垃圾的老太太，撿到這條街了，我看不容易的，就給泡了一壺茶，沒想收錢，就是想和嘮幾句……沒想，人老太太覺悟高，茶喝完了，非要給我留幾個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空瓶子，當買茶錢……我尋思著都快一個星期沒開張了，想搏個好彩頭，就把這幾個瓶子收了下來……可這能算是買賣麼？”

“還真算……以前沒有貨幣的時候，可不就是這種換麼！”

“咧，這話我聽。”

我笑了笑，又端起那杯很一般的式咖啡喝了一口，這才對他說道:“瓶哥，我多問一句，你這一天天的沒生意，到底是什麼樣的信念讓你堅持到現在的？”

“這事兒嘛，就說來話長了。”

“你說……我反正也是閑人一個，最聽人嘮嗑了。”

瓶哥看了我一眼，我順勢給他遞了一支煙。煙是個好東西，瓶哥剛點上，還沒吸一口，臉上已經是一副醞釀緒的表……片刻之后，他瞇著眼睛對我說道:“我為什麼能熬兩年？……那是因為這套房子的產權就是我的。”

我嘆道:“難怪呢……你這也不用房租，熬多久都沒有力啊！”

“可不是嘛，樓上那層，我找裝修公司改裝了一下，現在就是我住的地兒，所以做不做生意也無所謂，就當在大理買了一套住宅，自己住就是了……你看，這兒環境不也宜居的嘛！”

我笑了笑，卻不知道該說他眼好，還是不好。

瓶哥的話匣子已經打開，他一點也不在意我的沉默，又向我問道:“看你這樣子，是不是想在這條街上打什麼主意吶？”

我如實回道:“我現在手上確實有點閑錢……想看看這里有沒有機會，畢竟這也是一條商業街，房租還不高……”

我話還沒說完，瓶哥便打斷了我，說道:“哥們兒……看在咱聊的還的份上，我得勸你一句……你有這錢，趕拿回去孝敬父母，可千萬別在這個地方打水漂咯……這地兒是真邪門，之前那什麼糖卡咖啡、大象酒館，都來開過分店，要說這倆店，在大理可都是腕兒，但分店一開到這條街上就立馬不靈了，最后撐了不到半年，都灰溜溜的退了出去……我說，人那倆店的老板要錢有錢，要人有人，他們都做不好的生意，你又有什麼資本來這邊瞎鬧騰？”

我很耐心的回道:“瓶哥，咱不看之前的例子，你就靜下心好好分析一下，為什麼這麼一條位置和環境都不差商業街，它就是做不生意呢？”

“你好好琢磨琢磨這條街的名字，九隆的諧音是不是九龍？自古以來，凡是沾上帝王氣的東西，就不是一般人能鎮住的……所以說到底，還是這兒的地邪！”

“能不能科學的解釋一下？”

“做生意看風水，不看科學……反正，我話已經說到這兒了，你要是不怕死，盡管來試試……我還真不得有個人過來跟我做伴兒呢！”

瓶哥的話，倒是沒怎麼讓我搖，我依然很想清楚這條街的底，于是又笑著向瓶哥問道:“我最后問一下啊……像你這種上下兩層的店鋪，現在一年的租金是多？”

“這就不好說了……反正現在是白菜價，看你怎麼和房東談了。”

我想了想，又問道:“如果你這套要對外出租的話……是個什麼心理價位呢？”

“四萬塊錢一年。”稍稍停了停，瓶哥又補充著說道:“要是遇上有眼緣的人，三萬塊錢也行。”

我點頭，心里很滿意這次底的果，我判斷出，現在整條商業街上的租金正在一個很混的階段，既然沒有明確的標準，就更容易渾水魚，但要用什麼來，我還得好好琢磨琢磨。

……

離開了九隆居，我又在古城里找了一家飯館，然后點了一盤鹵飯作為自己的午餐，等飯的過程中，我給葉芷發了一條信息，問有沒有下飛機。

大約過了十分鐘，葉芷回了我的信息:“剛下飛機，正在取行李。”

“嗯，趕找個地方吃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你這麼說，是不是有點見外了？”

“也不是見外吧……我只是下意識覺得，你一到上海就會立馬進到工作狀態中，哪有時間和我這個閑人聊天兒。”

“其實，可以聊一會兒。”

這雖然是一句很簡單的話，但是對葉芷來說，已經是一種很了不起的改變，若是放在從前，很可能在話題結束后，就不再回復我的信息，但此刻，卻主要求聊一會兒。

我笑了笑，回道:“那你猜猜我現在在干嘛。”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不是在九隆居，就是剛才九隆居出來。”

我扯著謊，回道:“你猜錯了，我在客棧。”

“我真的猜錯了？”

“哈哈……逗你玩呢……我是剛從九隆居出來，這會兒正在古城里吃飯……但你是怎麼猜出來的？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蟲。”

“我覺得這個階段的你，心非常功，所以有任何一點機會，你都不會放棄的……不過，你真覺得那條商業街有做生意的價值嗎？”

當葉芷這麼問的時候，我的心不自覺就變得嚴肅了起來，我回道:“我覺得有，但這是一件需要腦筋的事，我得先好好觀察、觀察，然后再做決定……對了，我今天晚上約了孫繼偉吃飯，他人脈廣，應該能幫我打聽到這條街火不起來的真正原因……反正，我是不相信什麼地邪的說法。”

“你能這麼做，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我慨道:“做生意就是一場戰爭……之前吃了那麼大的虧，我可不想再打一場沒有準備的仗！”

這次，葉芷過了很久都沒有回信息，就在我以為又因為忙碌不會回的時候，卻突然又回了一條:“幫你買幾套服吧，有時候好的裝對社也是很有幫助的，你現在穿服就太隨便了。”

我寵若驚，更沒有想到會注意到我平時穿了什麼，我很想大方的接，可是我們的關系并沒有到那個份上，更何況買的服都不會便宜。

……

心里有了矛盾之后，手機也好像變得燙手了起來，我在琢磨著，到底要怎麼說，才能既不傷害葉芷的熱，也會顧及到自己的面子。卻不想這個時候，葉芷又發來了一條信息:“把你的尺碼告訴我，我今天晚上有時間，正好可以去商場轉轉。”

想了想，我終于回道:“別了吧，你對我這麼好，我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你。”

“何必拘這些小節呢？我只是覺得人可能會更懂男人需要什麼樣的服。”

“這好辦，我買的時候，給你發圖片讓你參謀參謀。”

“不用這麼麻煩，那我就大概估幾個尺碼給你買。”

葉芷這不廢話的格，真是讓人無從拒絕，要是每個尺碼都買一套，才真是不必要的浪費，所以我只能將自己的真實尺碼報給了，而在這之后，便沒有再回信息，也不知道是去忙了，還是覺得沒有必要回，可我的緒卻因此有了微妙的變化，我第一次很正式的問自己，是不是葉芷真的對我有了覺，所以甚至放下了自己一貫的冷漠，愿意為我做這些很小，卻很暖心的改變？

……

點上一支煙，只吸了一口，心里便有了更復雜的想法……如果我真的能和葉芷這樣的人錘實了男朋友的關系，生活一定會變得充滿期待，因為真的是一個很完的人。

再想想，我們雖然認識的時間并不長，可也真的已經在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我曾幫過，也恨過，而在事業上傷害過我，也在努力的彌補我，漸漸，我們似乎就在這種若即若離的關系中對彼此形了依賴，可是這種依賴真的很堅實嗎？

我很難說……特別難！

想當初，我和陸佳只是相識一個星期，便確定了男關系，也發生了男關系……但那時候的我，并不是現在的我，我幾乎不會在這件事上有任何顧慮，也不愿意去想未來會面臨的困難，我要的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快……

可事實證明，我是錯了……我在三年后，失去了深過的陸佳。

今天，我如果義無反顧的牽住了葉芷的手，會不會將過去的悲劇又重復上演一遍，而我是否還能力再承一遍類似的痛苦？

只是這麼想著的時候，我已經開始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