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妤沒有抬頭，聲音悶悶地憋出一句。

“你說周子熙是嗎？”

並不意外能猜到，因為我篤定這次回國十有八九也是因為這人。

“你倆墨墨跡跡也好多年了，幹嘛不趁這個機會把話說開呢？”

辛妤喜歡他，我心知肚明。

周子熙雖然從來不肯承認，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發現，他對辛妤跟旁人完全不一樣。

而且話裏話外那種不自覺流的領地意識，真是讓人嗑生嗑死。

“他不喜歡我。”

這話說得平靜，但背後蘊藏的失落還是顯而易見的。

平心而論，除了糟心的原生家庭，辛妤也算是大院兒裏所謂別人家的孩子。

商高績好，又生得極為秀致，而且人前知書達理，頗討長輩喜歡，按說配誰都綽綽有餘。

怎麽可能到周子熙這兒就行不通了呢？

“他要是不喜歡你，我把頭擰下來給你當凳子坐。”

“我要你頭幹嗎？我家有的是凳子，設計師款。”

科打諢了一波，彼此都神清氣爽。

趁著等紅燈的間隙，我偏頭看。

“你打算放棄了嗎？”

辛妤沒說話，昏暗車燈下依稀可見攥著手機的手指泛出青白。

“不放棄又能怎麽樣呢？”似是自嘲地笑笑，“還記得出國之前攢的那個局兒嗎？我跟他表白，被拒了。”

記憶瞬間被拉回到那個晚上，當時說是要給辛妤補過生日，周子熙親自攢的局兒。

地點選在一個空中花園，裏麵所有布置都是他一手辦，就連用的鮮花都是特地空運過來的。

現場到都是水晶燈，流溢彩的細碎地撒了一地，我們都以為他要跟小妤兒表白，所以特地給兩人留出時間空間。

可那天小妤兒出來的時候眼圈紅紅，鼻頭也紅紅。

“那天我把他單獨帶到一邊，說我喜歡他，他說一直以來隻把我當妹妹。”辛妤語氣平緩，像是在敘述一段與自己無關的往事。

青梅竹馬的關係確實很難界定，從懵懂到這個探索的過程，邊參照如果足夠出，很容易讓自己陷進去。

可憾的是，當你悄悄從心裏某個地方劃分到另一個領域，對方還把你放在安全地帶。

“我們當時還在想，怎麽周子熙表個白還把人弄哭了。”從回憶裏，我歎了口氣，“原來先開口的是你。”

“我不率先開口表白，被拒絕之後，我還仗著點酒勁兒強吻了他，結果他特別堅決地把我推開了。”辛妤自嘲地笑笑，表染上些許難堪。

如果不是當事人親口承認，我很難相信這是周子熙辦出來的事。

大院兒出名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居然也有主拒絕孩子的時候。

“所以你明白為什麽我寧可找個外人，也沒有再打他主意了吧。”辛妤看向窗外，“那天你帶林沐來的那次，他也說在座沒有他喜歡的人。”

“但先說沒有的人，是你啊。”

我話說到一半，忽然明白了那天的心。

被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竹馬義正言辭拒絕，任誰也拉不下臉再承認自己還對他餘未了。

如果換我，我也做不到。

我倆在昏暗仄的空間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都看到無奈和了然。

在此之前總認為重生一次，已經沒有什麽可以讓我犯難的現實，可眼下這個局麵確實讓我有點踟躕起來。

如果帶去找周子熙，萬一再被拒絕，日後兩人怕是連朋友都很難做。

可若是放任隨便找個凰男結婚的話，一旦對方不肯離婚，後半輩子都要被吃絕戶了吧？

我猶豫這當口，江逸的車已經從後麵跟上來。

放在大口袋的手機隨即也響了。

剛好這個紅燈停下，我快速把電話接起來。

“有話快說。”

這個紅燈讀秒的時間很短，江逸也沒有廢話，直截了當丟下一句。

“去雅韻。”

這是周子熙名下格最高的一間會所了，想當初也是因為江逸把蘇靈帶了過去，才讓我下定了離婚的決心。

不過此時此刻，他倒是解決了我眼前猶豫不決的難題。

上次在這裏，我被新來的門直接攔下，這次好巧不巧還是上次那個。

看見我下車之後，他幾乎是帶點殷勤地跑上來。

“江太太好，帶朋友過來嗎？”

我心下了然，十有八九是周子熙囑咐過，讓他千萬別再認錯。

“仔細記一下這張臉，你們老板的發小兒，鐵瓷。”我特地叮囑了一下。

順便在心底補了一句，也有可能是日後的老板娘。

能在這種地方工作的，其實都是人，聞言立刻恭恭敬敬接口。

“請問這位小姐貴姓？”

“免貴姓辛。”落落大方地點頭，流出一點矜持的笑容。

在外人麵前，辛妤從來都是無可挑剔的大家閨秀。

我手挽住，也沒等正在找車位的江逸，徑自往樓上走。

然而剛進大廳就見蘇靈站在那裏，像是在等人。

穿了件很致的長款小禮服，質地但款式保守，還裹著披肩，那點清純恰到好。

此時左顧右盼，明眸宛如一汪水，站在昏黃的燈下愈發顯得楚楚人。

我登時明白了江逸的用意，怪不得要點名來雅韻呢，原來有人等在這兒。

辛妤沒見過蘇靈，但憑借周子媛給八卦的種種細節，再加上我一閃而逝的眼神，一下子猜中要害。

“這就是江逸外麵那個？”苛刻地打量了一下對方，隨即得出結論，“這長得也不如你啊，材更不用說，說飛機場都有侮辱飛機場的嫌疑，江逸是不是該看眼科了？”

這問題我之前已經自我質疑過了，所以眼下也沒興趣。

“咱走吧，趕上去。”我還惦記上次沒吃到的檸檬派。

辛妤不幹了。

“憑什麽啊？你又沒做什麽虧心事，咱躲什麽？一個小三，應該是見了你要躲才對。”

倒是被說中了，蘇靈這會兒也瞧見了我倆。

眼中閃過錯愕，但很快就掩飾得一幹二淨，衝我倆出得的笑容，語氣卻極為親昵。

“笙笙，好巧啊。”

這一刻我無比慶幸這兩天減吃得，否則真是連隔夜飯都不夠吐的。

辛妤顯然跟我是一樣的心，誇張地了胳膊。

“這年頭小三還自來。”

蘇靈聽到這句，眼裏立刻蓄滿淚水，比水龍頭開關還靈敏。

“我想你們是不是誤會了，我和江總……真的沒什麽。”

這副說還休的姿態就差在腦門幾個大字：我倆有事兒。

我實在不想耽擱吃檸檬派的時間，拉著辛妤就要走。

辛妤大概也是國外呆了幾年，染上了說話直來直往的病。

“周子熙現在是越來越沒底線，什麽貨都能出高端會所了。”

蘇靈眼裏的委屈更甚，眼看向我，甚至手去拉我胳膊。

“笙笙，咱們不是姐妹嗎？”

神TM姐妹！

本能的厭惡反應讓我下意識甩開的手，結果就見無比誇張地跌坐在地上，子下擺整個掀上去，出大片春。

就聽後麵傳來江逸悉的嗓音。

“這是幹什麽呢？”

小劇場

我：合理懷疑你倆上互相裝了雷達，真是巧合他媽給巧合開門，巧合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