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回到家,與段西珩說了幾句話,段西珩沒太多心思去應。
酒意上頭,他把自己被前妻拋棄的憤恨發泄到了兒子上。
他問段西珩,是不是啞了,是不是不會說話。
段西珩知道他醉了,更不愿開口,沒想到他怒火攻心, 將氣發泄到了那只無辜的小貓上。
貓被活活摔死, 段西珩不止沒護住它, 他自己也被父親打得幾乎站不起來。
那時候他們力量懸殊,他只是個瘦弱的孩子,而他父親已經是個強壯的年男,他本反抗不了。
大約就是從這次開始,他的父親經常對他手,不止手,只要是他喜歡的東西,父親都會去毀掉。
曾經他也是他父親最滿意的作品,是他父親逢人就夸耀自己的孩子。
誰會知道,最滿意的作品,最后會為最想抹去的污點。
他父親一看到他,就會想起背叛自己跟別人結婚的前妻,無法發泄的憤懣就都發泄在了小的他上。
所以,他開始變得藏喜好,不表達緒,沒有朋友,對周圍一切都很冷漠。
段西珩知道自己還太小,暫時無法與父親抗衡。
他們家里發生的事,說給別人聽,別人也不會信。
在外人面前,段西珩的父親溫潤有禮,書卷氣濃厚,一點都不像個生意人,更不像會是對孩子手的人。
就算報警,沒有足夠的證據。而且憑段家的背景,報警也本沒用。
段西珩一直在忍。
一直忍到十五歲。
十五歲的時候,段西珩在家里裝了監控。
原本他是想拍下家庭暴力的證據,但是卻有了意外的收獲,他發現他的父親為了公司項目向外部行/賄。
其實段西珩并沒那麼心狠,他也有過猶豫。
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他做不到那麼絕。
可是他的父親過于絕。
十七歲那年,他的父親并沒喝醉,只因工作上有不順心,就借故發泄到段西珩上。
這時候的段西珩已經有能力反抗,但他越反抗,他父親就打得越狠,當時形單薄的他仍然不是他父親的對手。
那次,他被打得進了醫院。
家里其他人大約都聽聞了這些事,但是誰都沒有管,都默認哪個父親不會教訓孩子。
他住院的時候,只有來看過他,沒說太多,只讓他以后學乖點,別惹爸爸生氣。
心,就是這樣一點一點變的。
那次出院后,段西珩直接寫了一封舉報信,將這兩年里他掌握的所有父親行賄的證據,一次全都了上去。
他的父親很快就被警方帶走,上了年紀的爺爺當場就給了段西珩一掌,痛罵他狠心無,罵他白眼狼,罵他不配姓段。
叔叔伯伯們全在一旁看笑話。
心疼兒子,也心疼孫子,擔憂段西珩在段家的境,便給遠在異國的秦若怡打了電話,讓回來把兒子帶走。
可是當時的秦若怡懷著Wilson,臨近生產,無法回國,只能求助國的朋友黎頌嫻。
在決定將親生父親送進監獄的時候,段西珩就已經沒打算留在段家,后面更沒打算跟黎頌嫻走。
但是黎頌嫻勸他,他還沒讀完高中,還沒年,現在不是獨立最好的時機。
段西珩在考慮很久之后,才答應跟黎頌嫻去海城。
……
故事好像很長,幾乎囊括了段西珩所有的年時期和年時期。
但故事又似乎很短,因為他沒形容太多,只用最簡單的語言描述了重要的幾件事。
他有考慮過找個機會告訴阮蘇茉,可一直無法開口。
因為那是他已經結了痂的傷口,是他心底自己都無法坦然面對的角落,是他晦的過去。
大多數人都在責怪他送父親進監獄的事,連他的爺爺都不肯原諒他,他怕阮蘇茉知道后,也會覺得他狠心。
他寫舉報信,是有一定量的報復心在的。
他確實是想報復,想親手毀掉一切。
曾經,他也想過一了百了。
那時候他的世界完全就是灰白,就算跟黎頌嫻回了海城,他也是這樣覺得。
直到去了小姨家過暑假的阮蘇茉回家。
俏可的孩玩心還沒收攏,就被媽媽盯著坐到鋼琴前練琴。
他們的第一面,就是回來的那天。
那日盛夏午后,隔著璨爛搖曳的薔薇,他看到坐在鋼琴前的,忽然間,他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久違的。
……
擋風玻璃前的雨刷在緩慢而有規律的劃,夜里的雪越來越大,世界仿若因此變得安靜。
雪落下的聲音就在耳邊。
阮蘇茉的手很涼,不止是手,全都有些冷。
明明車開著暖氣。
“段西珩,”再開口時,嗓子有些啞,還帶著先前的意,“你現在……還在恨你爸嗎?”
“恨吧。不然怎麼他死了,我都沒有回去看他的想法。”
段西珩提起父親的時候,雙眸冰冷,并沒忘卻父親給他帶來的痛苦。
可他又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視線平直地著擋風玻璃前的雪。
他很有這種頹然脆弱的時候,聲音低沉,問阮蘇茉:“會覺得我狠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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