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景祥被驚醒，驟然扔了刀。

頹然往地上一攤，那雙悲痛充的眼睛仍舊死死盯著喬長盛。

他從來隻將這個庶子當是喬家的一把利刃。

他恨不得這個庶子能代他的濤兒楓兒去死。

可現在人都已經死了，要是再殺了他，難道他還真的指婉姨娘給他生一個兒子嗎？

婉姨娘已經接連生了兩個兒，這一胎誰能保證能生出個兒子來。

就算婉姨娘生了兒子，不也跟喬長盛一樣，隻是庶子。

他還要花十幾二十年的心力去培養他，培養起來了還不一定有喬長盛好用。

最重要的是，朝廷恨不得立刻將他們這些世家連拔起，他等得起，喬家也等不起。

“都給我滾出去。”

府衛應聲退出去，屋中隻剩下喬長盛父子兩人。

喬長盛微微彎腰，手。

喬景祥無視他的手，自己從地上起來。

喬長盛也不在意，自己尋了個椅子坐下，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投靠清王之事你怎麽說？”

“原來父親什麽都知道啊，既然如此，你還眼睜睜瞧著林氏給我下毒，是覺得我這把刀被卸了權，不鋒利了，就這麽迫不及待想要讓我給你心的兒子騰位置了？”

“可惜，你心的兒子人小福薄，還是讓你失了。”

他的表和話語無一不是帶著諷刺。

喬景祥心中的怒恨未消，怎容得一個庶子如此挑釁。

揮袖就將桌上的茶盞悉數掃落在地。

“你別給我怪氣，為了喬家，這件事我可以暫時不跟你計較。”

“既然知道自己是刀，那就將自己磨鋒利了，哪天要是真鈍了，就等著被人宰吧。”

“濤兒楓兒是沒了，但是你堂伯堂叔可不缺兒子，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喬長盛嗬了一聲：“要真這麽簡單，你大可直接殺了我。你下不了手，不也是知道別人的刀終究沒有自己的好用嗎？”

喬景祥被說中了心思，麵沉鬱。

怪他年輕時沒有多生幾個兒子，今日才會讓一個庶子騎到他臉上。

如今除了先忍著還能如何？

“朝廷容不下世家獨大，我要你效仿孫典禮與齊賀，投清王麾下，保住喬家的榮耀。”

“可以，但是我也有條件。”

喬景祥憤而偏頭：“果然你姨娘死了，你就沒有顧忌了，都敢開口跟我談條件了。”

“父親知道就好，我孑然一，有何懼。”喬長盛：“我很好奇，父親現在有沒有後悔在得知林氏要害死我娘的時候，沒有阻止？”

喬景祥確實後悔。

他一直用喬長盛的生母來牽製，林氏卻善妒不容人。

家宅不寧，他煩了，索放開手。

早知今日，他必定要阻止。

可他哪能想到，喬家隻是死了個姨娘，竟然能扯出後邊這麽多事。

“別說其他了，說說你的條件？”

“我要父親召開族會，讓我當喬家家主，我要在喬家有說一不二的話語權。”

“這不可能！”喬景祥眼睛睜得仿佛一個：“你搞清楚自己的份，你隻是……”

“一個庶子？對，我隻是個庶子，你可以不答應我的條件，但……”喬長盛眸平靜：“我也可以選擇不再當你的刀。”

“你敢！你是我喬景祥的兒子，沒了喬家你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這還要謝你們，害死我娘，讓我再沒有什麽牽掛，黃泉路上有喬家一大家子相伴，我不孤單。”

“你——”喬景祥恨恨地指著喬長盛，卻半天隻說出了一個字。

喬長盛知道他最怕什麽。

“羅家披著清流世家的皮，行的卻是暗中與咱們這些世家勾結的事，沒有賑災款這個導火線，遲早也是這個下場，父親也在羅家綢緞莊做過生意，你最清楚，所以最終還不是皮都人給了，父親要盡快做決定了，等喬家落得跟羅家一個下場，就來不及了。”

僵持半晌，喬景祥終究收了手，眼睛閉著，聲音頹：“好，我答應你。”

再睜眼時，喬景祥暗沉沉的眼睛帶著警告。

“你也不要以為當了家主喬家的權就到了你手上，我畢竟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幾十年，年輕人，你還太。”

喬景祥推門走了，喬長盛慢條斯理將自己那杯茶喝完，對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全然不以為意。

龐水看到這裏，回了東宮一趟，連太子殿下的麵都沒見到，聽燕火的話到喬家繼續看戲。

燕火說彩的還在後頭。

龐水再回來時，正好趕上了。

喬景祥白日裏剛剛召開族會，將家主的位置讓給喬長盛，晚上就因為喝多了淹死在浴桶中。

早上被人發現時，已經涼了。

“恭喜你啊，喬家主。”

這是龐水第二次出現在喬長盛麵前。

喬長盛朝龐水拱手，相比上一次，這次他神倒是極為誠懇。

“多謝龐護衛救我一命。”

“你是說換了毒茶水的事？”

喬長盛說不是，“三日前，醜時，龐護衛替我攔截了一支毒箭。”

“你怎麽知道？”

“林氏進我院子殺我時，說了。”

龐水坦然了他這聲謝，又道：“你們這些世家確實是家財萬貫，連一個宅夫人，都隨隨便便能拿出幾十萬兩，就為了雇專業殺手殺一個人。”

喬長盛：“請龐護衛代罪臣給太子殿下傳句話，喬長盛願意戴罪立功。”

至此，龐水這次的任務算是告一段落。

孫典禮這邊一直在等喬長盛的回複。

等了這麽多天，沒等來喬長盛的決定，倒是先聽到喬景祥召開族會，將家主的位置讓給了喬長盛一個庶子。

齊賀同樣聽到了消息，即刻來了孫家。

羅家的事在先，此事在後，兩人一合計，趁著夜黑人靜又一起去了清王府。

清王想要喬長盛為他所用，自然對喬家的事切關注。

早在孫齊之前，他就聽說了喬長盛當了喬家家主的事。

“這說明本王沒有看錯人，這喬長盛確實是個人才。”

“你們曾同在金甲衛任職，現在又同病相憐，喬家最近出了不事，為同僚，你們理應多去關心關心，也別忘了替本王聊表問。”

孫齊兩人忙不迭應了。

清王雖然沒明說，但他們都聽得明白，這是著急要拉攏喬長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