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以藍走進廚房的時候，小丫頭正跟在Chef李邊看他怎麽煎鱈魚。

他這才意識到已經是中午了。

“池先生。”

Chef李聽見腳步聲不疾不徐，心知是池以藍，空回頭打了個招呼，卻見顧平蕪轉頭盯著池以藍，幾乎是目不轉睛的程度，不心下暗笑。

年輕人啊。

池以藍走過來，雖然始終沒給顧平蕪眼神，上客氣地和chef李說句“沒打擾你吧”，卻上手拉著小丫頭把人牽走了。

每天來做飯都被喂狗糧的Chef李表示這個外快他真的不賺也罷。

殊不知攜手上樓的兩人氣氛詭異，並沒有想象中的你儂我儂。

“我收拾好後天出門的行李了。”顧平蕪頓了頓，又像求誇獎的小朋友一樣道，“你的也收好了。”

顧平蕪收拾的行李堪稱災難，池以藍淡淡瞥一眼，看不出緒來。

又不回答。顧平蕪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卻還是覺得有點鼻酸。

總是這樣，每次地跑來示好他都不置可否，顯得像個傻瓜在單方麵唱獨角戲。

沒辦法地站住腳，拽著他的手在走廊裏停下來。

“我是不是和你說過，讓你不要這樣冷暴力。”

池以藍微微仄轉了頭，略帶不解地凝視，似乎是在看小孩子無理取鬧，眼底有不耐煩的痕跡。

可他最終隻是克製著笑了一下，緩和語氣平靜地說：“沒有故意冷著你。”

顧平蕪沒有辦法開口反駁，無力地鬆開親昵拽著他的手。

盡管言語可以矯飾不堪的真相，但知道人的覺永遠不會說謊。

到冷落，到距離，到他某種研判和試探。因為他分明給過溫炙熱，所以更明白他此刻的冷漠寡淡。

想問是不是你知道了什麽，誤會了什麽。可更怕問出口後，得到無可挽回的答案。

從一開始，問心無愧四個字就與無關。

*

莫名其妙的，並沒有激烈的爭執和言辭銳利的傷害，就和他有了距離。

直到出國那天，一行人在機場時，還在對幫忙拎行李上托運帶的池以藍說謝謝。

傅西塘和金伯南換了一個眼神，心照不宣地歎氣——這倆又鬧別扭了。

這次出行沒有告知盧湘。

這些天都不敢接盧湘的電話，更不敢打過去詢問。

怕媽媽提起，更怕不願接的真相攤開到自己麵前。

在這件事上，的理方法前所未有地弱，除了逃避還是逃避。

一上飛機便關掉手機睡下。

好在池以藍雖則最近在神冷暴力，行上卻還對得起未婚夫三個字，見睡了，便問空乘要來毯子替蓋上。

傅西塘和金伯南在旁邊一起看某個廠牌的板Video，兩人腦瓜湊到一起，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刷到哪個視頻，傅西塘拍了金伯南一把，驚訝道：“這個手做B/S　Ollie　360（注1）是複製粘池六嗎？都是One　foot欸。”

他說話不過腦子，等池以藍聞言手拿走他們的IPad，金伯南想攔已經晚了，隻得用看智障的眼神譴責傅西塘。

傅西塘一臉懵，用口型示意：“怎麽了？”

金伯南偏頭看了池以藍一眼，小聲說：“你沒看到那是誰的Video嗎？”

傅西塘想了想：“好像是個　J　的手。”

話音剛落，傅西塘也意識到什麽，臉白了。

金伯南冷笑一聲，麵無表用口型道：“那是蔣行的片子。”

*

池以藍把視頻拉回半分鍾前，看到畫麵的同時，瞳孔。

視頻裏的男孩一All　black，帶一定棒球帽，幾乎遮住臉孔。

地點似乎是某個不甚起眼的室外廣場，隨著男孩遊刃有餘的行，在他豚跳躍起的瞬間，腳下的板子隨著轉的而旋轉了三百六十度，男孩手臂微微張開，是很放鬆的姿態，令人幾乎想象不到這個作之於手的難度。

在旋轉的過程中，男孩單腳始終牢牢點在板麵，仿佛臨風而舞，眨眼卻又踩著板子落下。

一般的B/S　Ollie　360在旋轉過程中是雙腳點板，很有人是單腳。

可視頻裏的男孩是。

池以藍也是。

他沒有辦法不去回憶，顧平蕪追著他看他板的時候，他到底有沒有做過相同的作。

可他很快就意識到，事實上連回憶的必要都沒有。這是他的招牌作，在任何一場SK遊戲裏都秒殺過對手，所以平時練習時，他一定會做。

且不止一次。

如果不是眼前視頻底下標注著鮮明的“J”，連他自己都幾乎分不清用帽子遮住臉的這個人，究竟是不是自己。

他用近乎殘酷的冷靜迫使自己看完以蔣行為主角的這支Video，然後不得不承認，在許多招式的細節上，他們有著近乎複製粘的相似。

正反都能駕馭的站位，旋轉時的鬆弛，躍起及落地時微微繃的肩背……從蹬板時極其穩定的站姿甚至能看出，他們連橋的程度都大參差。

手之間一直流行一句話做，風格是玄學。

即便有手窮其一生醉心模仿自己崇拜的某位大神，或許可以通過努力學得有幾分相似，卻絕不可能在風格上趨於統一。

除非一開始兩個手的風格就類似。

池以藍知道，他和蔣行或許就是這種極為罕見的況。

一旦承認了這個事實，他就沒辦法讓自己不回想顧平謙的那些話。

——你充其量不過是收集的一個代替品。

——親口和我說過，看你順眼不過因為你是個玩板的，像蔣行而已。

與生俱來的自尊讓他不能去相信分毫。可事實卻又擺在麵前，不容他逃避。

池以藍緩慢地偏頭，側的顧平蕪還在睡夢中，微微抿著，是他悉的，讓人心的模樣。

他克製著周冰涼以及指尖的栗，半晌，才出一個摻雜了苦的淡笑。

原來如此。

顧平蕪，原來如此。

“池六——”

金伯南始終關注著他的臉，見他不太對勁，輕輕喊了一聲，低聲音問道：“你沒事吧？”

池以藍平靜地將IPad遞回來，向阿南的視線清明，神安淡。

“得不錯。”

他波瀾不驚地給出評價，仿佛什麽都不曾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