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扭頭，看到了站在門邊的張行簡——

 長發，眸子清潤，袍是匆忙披上的，袖口領都有些。他的睫還沾著水，向來。

 沈青梧快速看四周，看是否有人。

 心跳得厲害，腦海里盡是他此時的面容。他睫上的那滴水，滴答答，要落到心頭去。

 沈青梧的臉一瞬間熱了，甚至熱上涌……僵立著。

 張行簡微微攏好襟，禮貌邀請:“進來吧。”

 沈青梧:“……你在洗浴，我不好進去吧？”

 張行簡道:“沒有，我已經洗完了。”

 沈青梧:……可你頭發都是的呀！可你服都沒穿好啊！可你脖頸上沾著的長發，好讓人心啊。

 張行簡溫和而耐心:“你找我到底有何要事啊？”

 沈青梧半晌道:“帝姬殿下說有本書丟到你這里了，讓我來取。”

 張行簡思索一下:“是麼？我不知道。我幫你找一找吧。”

 沈青梧:“嗯。”

 張行簡聲音噙笑:“你總看著天看什麼？”

 沈青梧:“看風景。”

 張行簡關心:“一直仰著頭，脖子不痛嗎？”

 沈青梧:“我很厲害的。我撐得住。”

 聽到他的笑聲。

 耳邊發熱，忍不住扭頭，看到他倚著門而立，正托腮看。

 他甚至袍，打算坐下去。

 沈青梧:“喂！”

 沈青梧:“你快去給我拿書！”

 張行簡無辜:“可是我不知道你要拿的是什麼書啊。”

 他邀請:“過來幫我一起找啊。”

 他出手。

 沈青梧鬼使神差向他走去，被他拉進了屋中。

 他關上門。

 沈青梧:“你關門做什麼？”

 惡狠狠:“壞我名聲！”

 張行簡驚訝:“我剛洗浴完，吹風就得風寒的。你為了你的名聲，要我生病嗎？”

 沈青梧心想你有什麼病不得的。

 但是又一想，他若是因此生病了，必然日日纏要補償，還會在跟前裝可憐。

 那確實……此夜不能讓他病。

 沈青梧便定定神，跟著張行簡去舍找殿下要的書。沈青梧指手畫腳地描述一通，張行簡茫然:“我不記得我屋里有這書啊？”

 沈青梧:“那就是殿下記錯了，我去問。”

 掉頭就要往門口走，張行簡一把拉住手腕。

 他想一想:“先跟我來看看。”

 沈青梧不是很愿，卻還是被張行簡拉了他室。沈青梧不自在極了，室皆是他上那點氣息，勾得頭暈眼花，昏昏沉沉。

 他袍袖寬松，腰帶也不系，帛飛揚間，沈青梧從后看著他出的一截手腕。

 在沸騰。

 想到白日時侍說的話——“若他不是你未婚夫，若他只是隨意一小倌，不用你負責，你會睡他嗎？”

 沈青梧不得不承認，會。

 是意志力如此強大的人，為了可以毫無牽掛離開，而不敢張行簡一下。但若是可以不用負責，誰會不喜歡張行簡呢……

 沈青梧從后看著他。

 這樣的秀頎，拔，連指骨都如此……

 拉著的指骨離開了。

 張行簡從書架上翻出一本書，道:“這應當就是殿下要找的，什麼時候放進來的……嗯？”

 他意外:“梧桐？”

 沈青梧低頭，看到自己拉住他手腕，不讓他手離開。

 他另一只手舉著一本書，他本人回頭，既詫異、又噙著笑看。

 他水潤的眼睛凝:你做什麼？

 沈青梧慢慢松開他手腕，讓他可以去翻書。

 張行簡將書遞給:“你看看，這應當是殿下要你取的。”

 沈青梧隨口:“你不知道你這里多了一本書嗎？”

 張行簡:“不知道呀。許是仆從放的吧，我剛洗浴去了，還沒進室。你看看，是不是這本書？”

 沈青梧怎麼知道是不是。

 低頭打開書。

 張行簡湊過來與一起看。

 沈青梧翻開書，第一頁便是抱作一團的男躺在竹床上做兒。

 沈青梧:“……”

 張行簡:“這是什麼？”

 他過手，在愣神時，翻開下一頁——下一頁更大膽，一前一后，一跪一坐，皆是。

 張行簡抵在書頁上的手一僵。

 尤其是，沈青梧站在他前，他為了看書，湊上前，幾乎是摟著。他低頭看到通紅的耳，一不，保持沉默。

 張行簡心口直。

 他在一瞬間明白帝姬將這本書丟在他房中的目的——正是為了此刻。

 張行簡輕聲:“這是什麼書？”

 沈青梧聲音鎮定:“你不知道？”

 沈青梧“啪”的一下合上書，道:“你不知道就拿去看看，送你了。”

 轉就要把書塞到他懷里，卻不想他正低著頭看，這麼一轉，一個而帶著香氣的東西，過。

 沈青梧在一瞬間氣涌，沸至臉上。

 張行簡嘶一聲，被撞得后退。當即手，握住他手。

 他低頭看。

 --

 張行簡彎眸:“你親我了。”

 沈青梧:“沒有。不小心到的。”

 張行簡睫，他要再說什麼，人卻被一推，張行簡立即:“沈青梧——”

 他反應已經很快，卻仍然沒抓到他那個武功過于高強的未婚妻。

 沈青梧從窗口跳走，張行簡只能恨自己平時不好好練武，在這時抓不到。

 張行簡:“你不要你的書了？”

 沈青梧大度:“送你了。”

 張行簡:“你——”

 人卻已經不在了。

 他呆立屋中，半晌悵然坐下，低頭看自己被塞了一懷的書。

 他忍不住手捂住自己的，失笑。

 --

 然而，有些事，也許是躲不過的。

 又過了一日，沈青梧路過家中假山。心不在焉，想著張行簡，突然聽到假山方向傳來些不雅聲音。

 昔日沈青梧不懂那代表什麼，但是那夜翻過那本書，好像瞬間懂了。

 沈青梧要退出假山這片，卻是聽到一個極低的聲音輕喚:“梧桐，梧桐……”

 沈青梧張，看到假山嶙峋間，有個可憐的男子被堵在假山里。外頭春風暖，張行簡卻進退不得。

 --

 沈青梧趁著那對忘男不注意，從后面繞路，彎腰鉆進山中。

 一鉆進去，就被張行簡摟腰抱住。

 沈青梧板著臉:“放手。”

 張行簡:“這里好黑，我怕你摔到。”

 他拉著的手，與他一同坐下。

 沈青梧覺得好玩:“你干嘛不出去？”

 張行簡無奈道:“怎能壞了別人的好事？這時候破人家……是要斷子絕孫的。”

 沈青梧沒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覺得好玩，不笑了起來。

 而黑暗中，曖、昧氣息在外，旁邊的人卻也不省心。他慢吞吞抓過的手，手上有汗。

 夏日真是太熱了。

 沈青梧靜謐。

 半晌，沈青梧輕聲:“你在做什麼？”

 張行簡:“不做什麼……”

 沈青梧冷聲:“你……”

 他輕聲:“梧桐，我有點不舒服。”

 的手，被他的手握著。想掙出，他不肯放。沈青梧在一片灰暗與男之聲中，再次到夏日的炎熱。

 覺到張行簡慢慢挨過來，將頭歪在肩上。

 沈青梧沉默。

 張行簡道:“好無聊。”

 外頭男之事不知何時才會結束，他手中汗出了一層又一層。他依偎著沈青梧，只恨邊人是榆木疙瘩。

 張行簡:“你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嗎？”

 沈青梧:“不知道。”

 張行簡不信，他不聲:“那我給你解釋解釋。”

 沈青梧:“你說兩句話，就不會被外面的人發現。”

 張行簡:“你武功這麼高，外面人要是發現了，你肯定第一時間知道。”

 沈青梧:“不要盲目信賴我的武功。”

 張行簡淺笑:“我只是盲目信賴你罷了。”

 他靠著肩，聽著外頭聲音:“唔，他們這會兒在親兒……水聲好厲害。”

 沈青梧不吭氣。

 被他抱著的手臂，一點點僵。

 張行簡胡言語:“這聲音，是咬到舌頭了吧？必然是舌頭不靈活。”

 沈青梧仍不吭氣。

 張行簡笑猜:“現在應該是在小腰……”

 沈青梧突然道:“是在小衫。”

 張行簡一怔。

 他怔愣的時候，忽然覺到沈青梧了。他扣著的手臂從他手中離開，他手要抓，指尖在他臂上點兩下，他便酸無力地垂下了手。

 張行簡一慌，以為自己逗弄逗得過分了，生氣了。他咬牙要起，下一刻，他下被人在黑暗中掐住。

 愣愣的，沈青梧在幽暗中親了他一下。

 張行簡的心臟，如同他此時飛揚的眉一樣，快要跳出去。

 沈青梧垂眸:“勾引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張行簡心中有些慌。

 他喃喃:“我只是和你玩……”

 沈青梧淡淡道:“誰和你玩？”

 道:“真的以為我好糊弄？”

 低頭向他上咬來。

 他低聲:“疼。”

 的氣息便輕一些。

 換來他輕笑。

 沈青梧腦中那弦斷了。

 意識到自己又被他勾了，沈青梧惡狠狠地將他抵在壁上，再不聽他說了。

 --

 幽暗中，呼吸凌間，沈青梧抱著張行簡，他面容眉眼，忽然明白自己一直在怕什麼，防什麼。

 怕自己的心。

 防此時這樣的時刻。

 直覺中明白一沾他的便會墮落，可不甘心墮落。

 這樣好的郎君，讓人食髓知味的郎君……沈青梧帶著汗漬的手，與他握在一。

 他仰著頸息，悶著頭，任如覆水，難收。

 夏日這樣熱。

 蟬聲悶悶的。

 假山外聲音漸漸沒了，假山中卻正是開始。

 混著漉、黏膩、浮的氣息……

 沈青梧任了一次。

 臉上一片紅一片白，整個人從水里撈出，狹窄仄的環境中進退都很難，這個夏日，真有些荒唐。

 --

 張行簡次日腰酸，特意休臥。

 他心好極，懶洋洋吃完午膳，才找人去沈青梧。

 侍衛說沈青梧不在。

 張行簡想行蹤不定，侍衛找不到也很正常。但是他不一樣。

 嗯，他必然和其他人不同。

 都對他……那樣流連喜了。

 張行簡這樣的好心，持續到他在沈青梧的院落中沒找到人，進屋中等人時，發現沈青梧留了一封信，離家出走了。

 提出和他解除婚約。

 說一時沒控制住自己，欺辱了他，愧萬分，覺得配不上他，自請離家，他們不必找了。

 張行簡木然。

 --

 張行簡沉著臉，拿著這封信，去找了他那堂哥張容。

 他想張容必然知道些什麼。

 張容果然知道些什麼。

 張容嘆口氣，看著張行簡的面容，道:“不錯了，已經多留了幾個月。”

 張行簡心頭一跳。

 他問:“什麼意思？”

 張容道:“沈青梧一直想離家，一直想與你解除婚約，你沒發現嗎？你憑著自己，已經多留一段時間……也許這正是命吧。”

 張行簡冷靜問:“輕輕松松地就決定要拋棄我？”

 張容:“并不輕松……為了拋棄你，糾結了好幾個月。你沒有覺得最近躲你嗎？這正是原因。”

 張行簡微笑。

 所以呢——沈青梧絞盡腦想拋棄他。為此猶豫了好幾個月，他還該激涕零，是吧？

 張行簡掉頭便往外走。

 張容:“你去哪里？”

 張行簡:“自是去找。”

 ……睡了他，舒爽了，就開始心虛，想不認賬，是麼？

 小梧桐，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