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大堂一片狼藉，砸得慘不忍睹，就連門窗也無法避免，嚇得百姓們都躲得遠遠的。

周沐折騰了半晌還不見老板面，登時皺眉：“這種頭烏也敢來京都開酒樓，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他不耐煩地踏過一地狼藉，吩咐小廝：“既然那個孬種不敢出來跟本公子道歉，想必這店也不打算開了，干脆一把火燒了吧，省得看著礙眼。”

“是，公子。”小廝們正要手，外面傳來一道厲喝：“我看誰敢？”

鐵十三大步流星的帶著幾名差走進來，痛心疾首道：“爺，你們都看到了，也聽到了，這幫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天化日之下就敢在天子腳下撒野。”

“外頭的百姓們都是證人，地上的損壞件都是證，我們的伙計還被他打傷了，正在隔壁醫治……一樁樁一件件，我可沒有冤枉他們吶。”

周沐看到京兆府的差，不屑一笑：“我當你請來了多大的救兵，原來是京兆府的小嘍啰……小爺可是工部尚書之子，今日就算是砸了這小店，爾等能奈我何？”

百姓們面面相覷，不唏噓：“權勢大過天，京兆府的衙差怕是不了他的啊。”

“這男子就是酒樓的老板，未免太蠢了，居然想到去京兆府報……這檔子事，需得有位高過尚書的人才敢手吧？”

“天子腳下，權貴何其多？這天下第一樓看來是真的沒有靠山，否則也不至于如此下策。”

雅間里。

蘇染汐將周沐囂張的大放厥詞都聽在耳朵里：“不愧是周尚書的好兒子，神助攻來了。”

彩一臉生氣：“小姐，你怎麼還笑得出來？看看那個周公子，仗著自己的爹是尚書大人，就連京兆府的差都不放在眼里，膽子也太大了吧？”

“他若膽小，殺儆猴的效果又怎麼能到位？”蘇染汐托著腮看向樓下，“別急，好戲這不就來了嗎？”

這時，差們突然一擁而上，直接把周沐和小廝們都制住，厲聲道：“大膽刁民，竟敢公然鬧事，擾王法……全部都帶回京兆府發落。”

周沐臉都變了：“你罵誰刁民？小爺可是……”

“尚書之子。”鐵十三掏了掏耳朵，“你說了百八十遍，大家伙都聽到了。只是我朝文武百的規制里，何時還有了‘尚書之子’這個位？分屬幾品幾階，管的是什麼差使，拿的又是多俸祿？”

“你！”周沐臉微變，“你是什麼東西？這家店的老板？剛剛怎麼喊都不敢出來的那個頭烏？”

“謬贊了，我就是個打雜的。”鐵十三不高興地往樓上一指，“頭烏在上面一直看著你表演呢，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眾人抬頭看去——黃木雅窗邊，人素憑欄，薄紗輕遮面，氣質若云端。

一見傾城。

縱然看不清面紗底下的容貌，單是這通不容小覷的氣派和致的眉眼就給人留夠了想象空間。

周沐有一瞬間的晃神，直勾勾地盯著蘇染汐的影看，半點也不忌諱：“早知酒樓的老板是個絕人，小爺又怎麼會呢？人都要憐惜的……”

啪！

話音未落，他臉上冷不丁挨了一掌。

驚奇的是，左右無人手。

連押著他的差都嚇了一跳，慌張地往四周看了一眼：“何人作祟？出來！”

“爺莫慌，這一掌非人為，而是神明庇佑。”蘇染汐端出一座泥塑的小像，還是個乞丐打扮，“實不相瞞，這是我從高人那里請來的食神，時刻庇佑著天下第一樓。”

趴在窗邊，朝著周沐盈盈一笑：“周小公子若是再出言不遜，小心變豬頭哦。”

“你個臭娘們，給你三分你開染坊是不是？”周沐當眾丟臉，氣得跳腳，“什麼狗屁食神，哪個神仙會是乞丐的模樣？你糊弄人也不找個好點的神像，當大家伙都是傻子嗎？”

“有本事，你就讓那破乞丐再打我一掌試試？”他叉著腰，怒視蘇染汐，“要是辦不到，小爺必砸了你的酒樓，好好收拾你這裝神弄鬼之徒。”

“真是活久見，居然真有傻子求打的。”蘇染汐眉眼一挑，“不過，周小公子的教養確實讓人不敢恭維，就讓食神代你父親好好教訓這個不孝子吧。”

話音剛落——

啪！

啪啪！

啪啪啪！

一連六掌，打得周沐跟旋轉的陀螺一樣原地轉圈，臉頰腫得跟豬頭一樣，鼻青臉腫地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更驚奇的是，眾人睜大了眼睛也沒看到任何人出手，只見到周沐跟二傻子似的自個兒轉圈。

轉著轉著，臉就腫了。

眾人震驚不已：“難道這天下第一樓真是神仙庇佑的？”

“胡說……八道……”周沐已然被打得口齒不清，想罵街也沒了件，只能憤怒地被差帶走。

“且慢。”蘇染汐示意彩將賬單拿來，丟給鐵十三，“這是今日周小公子帶人破壞酒樓的詳細清單，包括桌椅設施的賠償費，伙計的醫療費和神損失費，這半個時辰的誤工費……”

“周尚書家大業大，想必也不差我這三瓜兩棗，周小公子忙著回府衙審，這賬單便勞煩諸位爺幫忙送去尚書府。”

周沐面一變，恨不得沖上去撕了這個人：“你休想。我爹才不會……理你。”

蘇染汐微微一笑：“若是尚書大人想賴賬，我只能一紙訴狀告上京兆府，請求天下人公訴了。想來尚書大人不會像你這般蠢，把這種拿錢就能解決的小事鬧到人盡皆知吧？”

“你！”周沐氣得險些心梗，咬牙切齒地罵道，“臭人，你等著！你的報應很快就來了。”

差們相視一眼，想到特十三拿來的令牌——那可是戰王府的令牌！這子說不準還是王爺的相好，誰敢得罪？

相較之下，區區尚書之子算什麼？

周尚書親自來了也不管用！

“走了，廢什麼話！”差們拿下賠償清單，拽著不甘心的周沐一行人離開了。

看到這一幕，彩不高興道：“小姐，不愧是你！這頭一仗，咱們贏得漂亮！有神仙坐鎮，看誰還敢來造次？”

一低頭，對上神像憨態可掬的笑容，儼然一個慈祥貪的吃貨老頭兒。

一點神仙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