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臨艱難地扯了扯，不能，脖子上的卻流得愈發快了，嚨里發出難聽的、嘶啞的低笑聲。

并非得意，而是充滿了蒼涼和愧疚，以及終于解的輕松。

夏凜梟眼神一震，立刻掰開他的，果不其然看到他的舌頭一片青紫：“你服了毒？”

“屬下……”駱臨的瞳孔都有些渙散了，“屬下，誓死追……追隨王爺！”

夏凜梟的嗓子干啞艱：“蘇染汐！”

付叢和墨鶴橫劍一擋，立刻給蘇染汐開辟一條通路，讓能迅速趕到夏凜梟邊。

“讓開，我看看。”蘇染汐連忙掏出銀針先扎了幾要止，可是卻發現他全筋脈已斷，毒素又侵肺腑，早就無藥可救了。

蘇染汐去額頭細汗，沖著夏凜梟搖搖頭：“他一心求死，沒得救了。”

“一心求死……”夏凜梟狠狠閉了閉眼睛，心說不出的蒼涼和蕭瑟——誓死追隨嗎？駱臨的歉意，他聽懂了。

等自己死了，他在九泉之下等著請罪。

這便是駱臨的誓死追隨！

他想到嶺北十來年的戰殺伐，駱臨一直陪伴在他跟安知行左右，與暗衛營的人同進同出，同生共死。

曾經，駱臨數度以赴險救過自己和安知行的命；

當年北境大雪封山，他帶領的突襲小分隊被圍困雪山之中十來天，眼看著彈盡糧絕，是駱臨跑死了十幾匹駿馬，累死了幾匹訓練有素的獵狗，冒著雪崩山塌的生命危險，終于將他和兄弟們從雪堆里挖了出來。

那一次，他落下一骨凍傷，每逢冬便渾疼痛難忍，卻未曾挾恩以報，始終將這當作自己的使命。

如此種種，數不勝數。

駱臨不像墨鶴一幫人從小在他邊訓練，骨子里就是忠心耿耿的，卻憑借著多年來的忠勇和才智贏得了他和安知行的完全信任，贏得了所有人的敬重和護。

他在嶺安城的地位僅次于安知行一人！

他是安知行的結拜兄弟，又何嘗不是自己心中親如兄弟的人！

“死便死了吧！叛徒的下場，合該如此。”夏凜梟親眼看著駱臨瞳孔里最后一點都散了，半晌才彎下腰合上了他的眼睛。

誰也沒想到，駱臨竟然是夏武帝埋在他邊最的那顆棋子！

一埋就是十來年。

這個局，說不定從十幾年前就開始著手準備了。

否則，那尸的腳上不會這麼巧也有那種獨一無二的傷口！

夏凜梟著掌心逐漸冰冷的溫度，看著駱臨漸漸失去溫度的尸，想笑又想泄憤，恨不能毀滅周圍的嘰嘰喳喳的所有聲音！

毀滅那個恨了十多年的人！

說到底，他還是低估了夏武帝的手段！

這時，有人突然大吼道：“他們這是殺人滅口！”

一語出，石破天驚。

現場又了！

皇后跟劉貴妃再次請命，愈發義正言辭了。

“駱臨忠勇無雙，為護主不惜奉上命，可敬可佩，特追封其國公之位，送鄉厚葬！”夏武帝皺了眉頭松了片刻，很快又重新擰起來，目冷冷看向夏凜梟和蘇染汐，“此二人狼子野心，李代桃僵，禍朝綱……來人，立刻——”

“等一下！”這時，青鴿拎著剛剛清醒沒多久的蘭幽飛殿，跪倒在夏凜梟邊，“王爺，王妃，我把九公主請來了！”

夏武帝皺眉：“九公主？”

蘭幽不聲地跟蘇染汐相視一眼，沖著夏武帝行了一禮：“陛下，方才青鴿將這里的事跟外臣說了……可否容外臣看一眼尸，還有‘這位王爺’的？”

“放肆！此乃我大夏務，干你南夷人何事？”眼看著大功告，劉貴妃怎麼容許意外發生？

怒視著青鴿，下意識斥責道：“青鴿，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將此等大事冒昧告知南夷公主！來人——”

“人是我請來的。”蘇染汐擋在青鴿前，冷冷攔下一眾侍衛，沖著劉貴妃諷刺一笑，“貴妃娘娘不關心九公主能否辨別真假王爺的真相，倒急著殺人，難道你就不關心王爺的死活嗎？”

“梟兒已經死了，尸——”劉貴妃正要辯解，蘭幽已經繞著棺材轉了一圈，揚聲道，“陛下，這尸應當不是戰王爺。”

眾人震驚！

不是王爺？

王爺沒死嗎？

墨鶴翻看尸腳底，再三確認：“可是這傷口太真實了……”

“這傷口是假的，不過是機關混合醫藥造假得來的假傷口而已。”蘇染汐讓青鴿拿了一套準備的工過來，當場解剖了尸的四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挨個拆解。

畫面之腥殘暴，看得不人跑出大殿外吐得天昏地暗，想要譴責的人只能上放炮，行上卻萬萬不敢一下。

見狀，皇后咬牙切齒地拔刀要砍向蘇染汐：“你竟敢毀了梟兒的尸——”

“墨鶴！”夏凜梟一句話，墨鶴立刻閃擋在蘇染汐面前，穩穩攥住了皇后的刀，“娘娘，若尸真是假的，您就不怕寒了王爺的心嗎？”

皇后作一頓，突然僵住了。

夏武帝看到這一幕，拳頭狠狠攥了一下，又迅速松開，“蘇染汐，你這是干什麼？毀尸滅跡嗎？”

“在驗尸。”夏凜梟面無表道，“陛下，讓放手一試，若無結果，我任憑置。”

“哪怕孤要死你？”夏武帝眼底閃過一抹冰冷的寒。

夏凜梟淡淡道：“隨意。”

眾人震驚。

他就這麼相信蘇染汐？

拿命來賭？

聞言，夏武帝心里卻咯噔一聲，眼底的冷一閃即逝。

蘇染汐！

又是蘇染汐！

又想耍什麼花招？

剛剛跟夏凜梟一直忍不發，等的就是這一刻麼？

夏凜梟從不打沒準備的仗。

他敢這麼說，想必是有十拿九穩的把握……

這時，蘇染汐將拆解的骨頭依次擺開，微微一笑：“果然！這骨頭拆分后可以看到嗜咬的齒痕并非真正的活毒蛇，真正的蛇牙咬不了這麼深，但毒藥可以滲進來。可是這一個傷口，齒痕卻嵌了骨頭深，目的應該是為了在人死后生生將毒藥輸進去，試圖造一模一樣的傷口。”

“可惜，過猶不及，反倒留下了破綻……我朝素來奉行發之父母，死后絕不會有人拆骨驗尸，若非今日我在，這個破綻永遠也不會有人發現。”

站起，同地看一眼夏凜梟，“看樣子，這是一場心策劃的針對王爺的必殺之局。我就說，誰嫁給你誰倒霉，仇人太多了……殺你還要拖我陪葬，實在可恨！”

眾人：“……”

現在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嗎？

王妃，你是猴子派來搗的嗎？

聞言，夏武帝不得不派了醫過來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