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惶惶的時候，不知哪個村人從外面帶回來一個消息，說是西邊的一個縣有衙役聯合囚犯反了，殺了知縣奪了城池，目前正在招兵買馬準備自立稱王。

起事的縣與衛縣中間還隔了兩個縣，靈水村的村民們聚在一塊兒議論紛紛，猜測究竟是起事的那些人能把勢力擴大到這邊，還是用不了多久那群人就會被府出兵鎮。

孫興海可沒心思聽別縣的熱鬧，第一時間跑到蕭家，找老爺子商量事。

“那邊都反了，咱們要不要做什麼準備？”孫興海一邊張兮兮地問，一邊下意識地了角，總覺得角又開始了，隨時可能會冒出一個火氣泡來。

蕭穆道：“知會鄉親們，明早所有拿得棒的男丁繼續跟我們去河邊練槍。”

不知道是太興還是太慌，孫興海的胳膊一起抖了起來：“又練，咱們也要反了不？”

蕭穆：“出師無名，還沒到那個地步，只是提防別人來搶咱們，就說那些起事的衙役囚犯，他們擴充兵馬需要糧餉，靠從知縣老爺那里奪來的可不夠，肯定也要從平民百姓手里搶。”

無論什麼時候，得勢的一方都會挑柿子，老實本分的百姓永遠都是最苦的，誰都能搶一把。

孫興海明白了，立即去水塘邊敲鑼。

靈水村的村民們都習慣聽孫、蕭兩家的主意了，再說練槍是為了提防別人來搶自家的糧食，村民們都支持。

有人甚至起哄：“里正，不如咱們也反了得了，咱們占了縣城自己當家做主，再也不用府的氣！”

孫興海一個眼刀子飛過去：“休要胡說八道，咱們都是正經的良民，無論之前還是現在，練都是為了自保，你們誰要有那心思，自己去外縣投奔反王，別牽連我等。”

“哎，我就隨便說說，您別往心里去，就當我放了個屁。”

村民們哄笑，造反可是要掉腦袋的，大家開開玩笑還行，不被到那個份上，真沒幾個人敢那心思。

——

天蒙蒙亮，村人們如約而至，跟著蕭家的男人們跑步前往河邊練。

蕭延也去了，他走之后，林凝芳在被窩里翻了幾次，胡思想的，干脆起來了，洗過手臉來了中院。

鍋里剛剛下了苞谷米，佟穗負責看火，柳初將要熱的烙餅端到一旁，等男人們回來時再在鍋邊熱一熱。

早飯簡單，不需要炒菜，妯娌倆挨著坐在灶膛前，一邊烤火一邊說著悄悄話。

見到林凝芳，佟穗疑道：“怎麼起的這麼早？”

林凝芳出一個帶著苦意的笑：“睡不著了。”

柳初又去端了一張小板凳，灶膛前的倆妯娌就變了仨妯娌。

柳初問林凝芳：“也是為了村里的那些閑話吧？”

林凝芳點點頭。

佟穗：“你比我們都懂，你覺得外縣那些造反的能事嗎？”

林凝芳：“難說，如果對方頭目有謀略遠見，或許真能像南邊的兩個偽帝那般稱霸一方，如果那頭目只知道逞一時之能，擴充了兵馬卻領兵無方，那他們遲早會被朝廷鎮，或是被其他起事的勢力吞并。可無論哪種，咱們這一帶都要起來了。”

四海無閑田，農夫猶死，北地的百姓今年全被重稅迫，沒有冒頭的百姓們或許還愿意老老實實忍，一旦周圍有人冒頭，只需要三言兩語的煽風點火，便能迅速聚集一批不甘心的百姓，或是全部集中到一，或是自立頭目，象四起。

柳初抓住佟穗的胳膊，整個人發抖。

佟穗握住的手，安道：“大嫂別怕，咱們村子已經準備起來了，幾百男丁人人有槍，就算那些人搶到這邊，有祖父里正帶頭，咱們村也有反擊之力。”

林凝芳：“是啊，那邊起事也都是一些臨時聚集的百姓，本沒有經過訓練，囚龍嶺的兩百山匪騎馬帶刀地圍過來都拿咱們這邊束手無策，起事者得知此事，來這邊前肯定也要先掂量掂量得失。”

柳初聽了，稍稍冷靜下來。

天亮了，男人們也從河邊回來了。

路上，蕭穆對孫興海道：“你去周圍村子走一趟，問問其他里正的意思，如果他們也想效仿咱們村，咱們便從村里挑選擅長槍法的青壯過去傳授武藝。”

孫興海：“這麼大靜？傳到劉知縣耳中，他會不會懷疑咱們別有居心？”

蕭穆笑道：“懷疑又如何，他現在怕是連縣衙大門都不敢出，你若信我，便只管去做。”

孫興海當然信了，自從春日流民鬧事開始，他這個里正便只是明面上的了，蕭千戶才是真正能統領全村的那位。

吃過早飯，孫興海上兩個族里的青壯，三人騎著騾子出門了。

他專門挑比較大的村子去聯絡，大村青壯多，練起武藝來更有意義，小村人，真想學了可以就近選擇一個大村。

東南西北問了一圈，但凡被問到的里正豈止是愿意跟著靈水村學武，簡直是恩戴德，恨不得今日靈水村就趕派人過去，反正莊稼都收起來了，男老都閑著。

孫興海還想去長平鎮探探鎮上保長的口風，到了鎮上才聽說這邊已經開始練了，帶頭的乃是喬長順、喬長安兄弟。

孫興海：“……”

村里有個老狐貍，得虧他們孫家沒為了爭第一大戶的名頭跟蕭家起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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