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穗去了老爺子那邊。
老爺子人在書房,站在墻上懸掛的衛縣輿圖那邊,手里握著一卷賬本。
老爺子一回頭,神矍鑠,眸黑而有。
佟穗關心道:“祖父吃過早飯了嗎?”
蕭穆:“黎明那會兒就吃了,阿滿怎麼樣,昨晚睡了多久?”
佟穗笑笑:“我娘一直陪著我,睡得還行。”
蕭穆點頭,示意站到輿圖這邊,道:“反王五萬大軍,咱們衛城軍一共戰亡三百余人,重傷八十余人,損失算是輕的了。犧牲的士兵家里該當恤,活著的全都有功理應嘉獎,阿滿你說,咱們該獎勵他們什麼?”
佟穗很意外老爺子會找說這個。
蕭穆面帶鼓勵。
佟穗想了想,試探道:“銀子或田地?”
這些兵都是本縣青壯百姓,也是百姓,百姓最稀罕的兩樣便是錢跟地。
蕭穆笑道:“我也是這樣想的,銀子的話,衛城軍將士這個月都發雙份軍餉,然后再按照軍功分地,功勞越大分到的地越多,哪怕沒立功只是跟著跑了一趟,每人也至給兩畝地。”
佟穗看看輿圖,明白了:“祖父在琢磨如何分地?咱們縣有那麼多地可分嗎?”
衛縣可沒像反王那般殺轄所有富戶大戶。
蕭穆嘆了口氣,將手里的賬本遞給孫媳婦。
佟穗接過來,發現這上面羅列了貪劉英與那四大豪強之家名下的田地,分散在本縣東西南北各,輒百頃千頃,目驚心。
貧農之家能擁有一兩畝地都惜如命,貪豪強坐擁百千頃,還在惦記著從百姓手里掠奪。
衛城軍六個千戶所近七千將士,按照最低的一人兩畝算,也才分掉一萬四千畝,連一個豪強家的田地都沒分完。
沉默許久,佟穗想起一事,問:“祖父,咱們畢竟是代管衛縣,連那四大豪強之家都關在大牢等著朝廷定罪,他們的家產按理也該充公,咱們分給將士們,事后朝廷會不會降罪下來?”
蕭穆笑道:“將士們為朝廷剿滅了一個反王,本來就該論功行賞,若賞罰不明,將士們沒有士氣保境安民,民怨一起再鬧出個反王來,朝廷將得不償失,這點道理,朝廷比咱們懂,沒那麼小氣。”
佟穗點點頭。
書桌上還有很多賬本,都是蕭姑父帶著孫緯、張文功、喬長安忙了一夜趕出來的,有兵有糧草有戰馬,亦有降兵的青壯、老弱、傷殘、戰死名單。
蕭穆讓佟穗慢慢看,他出去忙了。
戰場確實殘酷,但當佟穗看到衛城從反王那里繳獲的大批兵糧草戰馬時,還是生出了喜意。
看降兵的幾樣統計時,老爺子又派人來了:“二太太,定縣的何大人來了,指揮請您去議事堂共同招待。”
佟穗下意識地看向上的裳,七新的青短衫與碧馬面,也算面。
跟著小兵來了議事堂,還在外面,就聽見了老爺子與何連慶的互相夸贊,一個夸對方用兵如神,一個道全靠定縣提供銅鐵與援兵。
佟穗進來后,何連慶眼睛一亮,問老爺子:“這位就是衛城的巾幗英雄二太太?”
蕭穆著胡子道:“正是,我這孫媳姓佟單名一個穗字,聰慧機敏箭超神,雖不能如花氏木蘭那般名留青史,憑昨日一役,至能在我衛縣縣志上留下一筆。”
何連慶再端詳佟穗片刻,萬分欽佩地對老爺子道:“您老真是厲害,不但將自家兒孫教了虎將之才,連娶進來的孫媳婦都是人中龍。”
蕭穆仰頭笑了兩聲:“你若只夸我那幾個兒孫,我還要自謙一番,只我孫媳確實當得起‘人中龍’四字,老夫便厚收下了。”
佟穗:“……”
見過禮后,蕭穆讓佟穗站在自己邊,開始與何連慶談正事。
正事只一樁,如何置反王的四萬降兵。
何連慶怎麼對蕭縝說的,此時言辭更加誠懇地對老爺子又說了一通,請老爺子擔任七縣的守將。
蕭穆跟孫子一個意思,都覺得何連慶更適合這個位置。
佟穗就看著這二人推來推去,最后何連慶撲通跪下,紅著眼眶流著熱淚懇求老爺子救扶七縣百姓,老爺子才勉為其難地接了這守將重任。
佟穗:“……”
所以,老爺子就是過來看……學如何做戲的?
第118章
老爺子答應做七縣守將,也就是接了何連慶的投誠。
何連慶松了一大口氣,可算不用再求了,做戲也是個力氣活啊!
他掉眼淚,重新落座。
又聊了一會兒,張文功抱著四冊賬本進來了,說是田地已經分好,請老爺子過目。
何連慶上沒問,臉上出困來。
蕭穆解釋道:“這次能打敗反王,全靠咱們兩縣青壯英勇戰,現在戰火已熄,該恤傷亡、論功行賞了。”
他給何連慶講了衛城軍的兩種賞法,再問何連慶準備如何嘉獎定城軍。
何連慶看著老爺子和善的笑臉,卻好像在看一條老狼王,老狼王讓他給小狼崽子們喂,不喂就是一個死。
念頭如飛掠而過,何連慶已經笑了出來:“下也是這般打算的,只是急著來請您擔當大任,還沒來得及統計戰功。”
蕭穆道:“那大人快去忙吧,老二傍晚應該能帶那邊的降兵過來匯合,明早還要勞大人再過來一趟,與我共同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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