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齊云、佟貴、蕭涉等人率領的三萬降兵新軍這邊，佟穗立即看出了區別，降兵們因為投降本來就自覺低人一等，再加上施家、齊家的練兵之法不如蕭家，降兵們無論招式準還是練的士氣都不如蕭家的四萬舊軍。

士氣這東西，在一兩個人上還看不明顯，到了幾十人幾百人甚至幾萬人，士氣高不高，便如地里的莊稼，哪片長得茂盛哪片稀疏，一目了然。

莊稼需要有經驗的農人照料打理，士兵們也需要有經驗的將軍來帶。

蕭守義、蕭野這幫人練士兵的本事綽綽有余，當初七縣都面臨著反王李綱大軍的威脅，七縣士兵求生的心是一樣的，無需特意激勵士氣就凝聚起來了，彼此之間也沒有斗。如今蕭家既是韓宗平麾下的新軍，又接了三萬投降的新新軍，七萬多士兵們的經歷心不同，自會生出矛盾。

佟穗停在蕭涉旁邊。

蕭涉剛剛瞧見四哥被二嫂訓了一頓，愣是沒敢跟二嫂打招呼，繼續監督自己這邊的兵。

佟穗朝齊云、佟貴、潘勇與另一位指揮江天闊招招手。

很快，五位指揮一起站到了佟穗的馬前。

佟穗低聲代一番，然后，帶著蕭涉來到新舊軍中間的位置，右臂高舉。

舊軍前排都認得二太太，最先停下練，同樣的作浪一般往后蔓延，旁邊三萬新軍見了，也跟著迅速站好。

佟穗看向蕭涉。

蕭涉立即吼道：“二太太問，七縣的四萬舊軍，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比新來的三萬兄弟能打？”

舊軍里回了些七八舌的“是”，畢竟有人驕傲，也有人穩重。

蕭涉：“聲音太小，聽不見，一起說！”

舊軍上方便傳來整整齊齊的“是”。

蕭涉再朝新軍那一側問：“新來的三萬兄弟們，你們覺得自己比七縣的兄弟們差嗎？”

三萬新軍異口同聲：“不差！”

蕭涉：“說沒用，二太太會從舊軍、新軍的名冊里分別選出一百人，只看名字隨便選的，你們這一百人摔跤打一場、弓箭比一場，如果每一場都勝負懸殊，就證明一邊明顯比另一邊強，如果只是幾場輸贏的差距，便證明咱們七萬兄弟是同等水平，這種比法，大家服不服？”

“服！”

蕭涉：“各衛所指揮，拿名冊來！”

新軍有五位指揮，舊軍有七個步兵指揮，其中蕭延不在，但他安排了一人代為練兵。

蕭守義最先拿著名冊站在了佟穗馬前。

佟穗用眼神表達了不能下馬給長輩行禮的歉意，蕭守義笑笑，要把名冊遞給侄媳婦。

佟穗道：“我不看，二叔幫我翻頁吧。”

隨意挑人的辦法，便是只報頁數與行列，杜絕了選人偏幫舊軍的可能。

舊軍每個衛所都挑了十五人左右，新軍每個衛所二十個，剛剛好。

被選中的兩百人陸續站到了前面，新舊軍里都有高矮胖瘦的差別，看形哪一邊都不占明顯便宜。

第一場比試弓箭，因為都是自己自己的，不太旁人影響，最后舊軍一共有三十二人中箭靶中間兩圈，新軍有二十四人。

第二場比試摔跤，舊軍贏了五十六場，新軍贏了四十四場，另有六場打平。

一開始舊軍遙遙領先，但越到后面新軍那邊就拼得越狠，非得躺在地上爬不起來才肯認輸。

佟穗看向這兩百人：“摔跤比試輸了的，都躺下。”

眾人面面相覷，但還是照做了。

佟穗再道：“如果剛剛那是一場戰，倒下便是死了，舊軍出兵一百只活了五十六人，新軍出兵一百還活著四十四人，你們說，這樣的結果勝負明顯，還是兩敗俱傷？”

摔得衫狼狽鼻青臉腫的一百新兵看向同樣狼狽的一百舊兵，大家都沉默了。

佟穗：“回答我！”

兩百人這才齊聲道：“兩敗俱傷！”

佟穗掃視一圈，目落在了早在比試之初就聞訊而來的魯恭、馮籍兩位大將上。

下馬，走到二人面前，拱手道：“稟二位將軍，無論七縣將士還是朔州一戰的降兵將士，一年前大多都還是普通民間百姓，被李綱、施毅二反王煽著打了幾場自相殘殺的小仗，勝者生驕敗者不服，今日趁此機會，我想請二位將軍選出一百薊州將士指教我等民兵，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麼才是戰場銳。”

魯恭看向馮籍。

馮籍有些猶豫，就在此時，佟貴扯著嗓子問右路軍的七萬將士：“你們不是喜歡吹牛嗎，不是都覺得自己很厲害嗎，現在讓你們跟薊州過來的兄弟們比試，你們敢不敢上？”

都是氣方剛的青壯，臉面比命還重要，不敢說能打贏，打還不敢了？

“敢！”

蕭野幾個反應過來，排到佟穗后，齊聲向兩位大將軍請命。

馮籍見了，笑道：“也罷，那就切磋一場吧，不過現在大家都是韓將軍麾下，不必分得那麼清楚。”

佟穗問：“馮將軍可曾見過地里的莊稼？”

馮籍點頭。

佟穗：“那如果您看到兩片麥田，其中一片麥子長得茂油綠，隨便一把都有膝蓋那麼高，另一片卻稀稀疏疏才出土，您會認為是這同一個農戶家的麥子嗎？”

的個頭才到馮籍口，卻仰著臉與馮籍對視著，黑眸清亮，不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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