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去了吧，你們吃吧。”

老太太不樂意了：“你們現在一個一個都不把我放在眼裏了，看我年紀大了，都欺負我。”

林語熙哭笑不得：“我哪裏欺負你了，你別耍賴皮。”

“你昨天說要加班，今天不加班，還是不回來，就會敷衍我。”

林語熙隻好實話實說：“我跟周晏京都要離婚了，我現在再回去不合適。”

“你跟他離婚，關我什麽事。”邏輯清晰得很，“離了就離了，以後這不是你婆家，這是你娘家。回娘家吃飯，有什麽不合適的？”

老太太皮子利索得很，林語熙愣是說不過。

“明天我陪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我不跟你逛了。”老太太說著就委屈上了，“大過年的你也不回來看我，你心裏沒我了。”

“……”林語熙苦惱地撓了撓眉。

就在這時，周啟禛接過電話，嚴肅的嗓音從話筒裏傳過來。

“小熙，你從小在這長大，這就是你的家。過年了，回來吃頓飯吧。”

二十分鍾後，林語熙洗漱完，換了服下樓，坐上回周家老宅的車。

路上，群裏消息叮叮咚咚地響。

虞佳笑因為臨時沒買到回程的票，憋屈地留在了老家，媽竟然大年初一就安排了相親，直接把男方上門。

此刻正在群裏發癲。

譚星辰作為一個歪屁的閨非常合格，上來就是一頓抨擊：

【大年初一就相親，你媽真是絕了，什麽歪瓜裂棗都敢介紹給你，你可是新新都市麗人啊！】

虞佳笑拍了張對方的照片發過來。

譚星辰：【。】

【瑞，罵早了，是你配不上他】

林語熙很意外：【楚衛東？他怎麽會在你老家？】

虞佳笑：【我怎麽知道！他說他有個姑姑家在這邊，跟朋友過來玩，順便待兩天，沒想到被他姑姑拉來相親了】

林語熙：【這麽有緣？】

虞佳笑：【有個屁的緣！我穿著大花睡臉也沒洗頭發也沒梳，一聽我媽說要相親我趕生啃了三瓣大蒜想熏死他，現在我已經坐這笑不齒半個小時了，他爹的這輩子都沒這麽淑過！】

林語熙樂了半天。

【謝謝你，送我今年的第一個笑話】

不認識楚衛東的譚星辰急了：【誰誰誰？為什麽隻有我不知道？】

林語熙言簡意賅：【老板】

譚星辰直接發來一串長語音，點開隻聽到癲狂的笑聲：“哈哈哈哈……”

哈了60秒。

林語熙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浪費這寶貴的60秒。

【你肺不錯】

有虞佳笑的笑料作伴，車程變得很快。

也是巧，林語熙前腳剛到周家，下車正要關車門的時候，另一輛車後腳駛院子。

是周晟安的車。

於是林語熙出於禮貌站在旁邊等了一下，等周晟安下車，了一聲：“大哥，新年好。”

周晟安輕輕頷首：“新年好，小熙。”

本來沒什麽，林語熙腦子裏某筋一跳，驀地想起周晏京之前在他胡說八道的話。

遲來的尷尬浮上心頭，一時都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跟大哥解釋一下。

怕不解釋他誤會，又怕解釋了，反而越描越黑。

於是在心裏暗暗又罵了周晏京幾句。

周晟安已經走到邊，忽然想起什麽：“對了，今天是你生日。禮已經買好了，最近太忙，忘記拿給你了。”

“沒關係。”林語熙忙說。

他每天忙碌的事，哪一件不比自己的生日重要。

“以前晏京每年都會提醒我，今年他沒提醒，我也差點忘了。”周晟安看似無意地提起，“他從小就比我細心，年年都記得給你買蛋糕。”

林語熙微怔。

周晏京之前說過，小時候的生日蛋糕都是他買的，當時在氣頭上，沒信。

“那他怎麽不自己拿給我？”

周晟安笑了下：“那天你跟他置氣，不給他開門，他隻好來找我，讓我幫忙拿給你。”

置氣？為什麽置氣？林語熙回憶了一下。

那是在周家過的第一個年，也是第一個生日。

初一有不客人來拜年，一個“養”，沒什麽人在意，準備紅包的時候，也都隻有周家兄弟倆的份。

但出於禮節，林語熙又不得不站在一旁，挨個給客人拜年，然後在他們發紅包的時候被略過。

本來就尷尬的境，那時又很向，隻想趕快熬完拜年的環節，自己待著。

偏偏周晏京著紅包，一挑眉，當眾跟說：“過來。聲哥哥，我給你紅包。”

他說完那句話，自然，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引到了林語熙上。

發紅包的客人臉上也不自在，有些事沒破還好，破了，大家都尷尬。

對於年敏寄人籬下的林語熙來說，那些尷尬最終都加諸在了上。

當下隻覺得臉上發燙，無地自容。

所以拜完年，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周晏京來敲門，把自己蒙在被子裏不想理會。

後來聽見大哥的聲音，才打開了門。

當時年紀小不懂，隻覺得周晏京是故意在耍逗，現在想一想，那何嚐不是一種晦又張揚的挑明。

挑明了那些大人的虛偽和勢利，也當眾挑明了，再怎麽著，也是周家名義上的養。

從第二年開始，再有客人來拜年，紅包就會準備三份了。

林語熙跟周晟安一起走進門，長輩們已經都在客廳裏等著了。

林語熙還沒來得及問好，先瞥見了站在樓梯上的周晏京。

他今天在家，穿得比較休閑，淺灰藍的針織衫，米灰家居，看著像剛睡醒，前額的碎發微微淩地耷在眉骨上，骨頭裏都著懶散。

雙手在兜裏，趿著拖鞋站在木質臺階上，目幽幽地瞥過來，在和周晟安上走了一個來回。

又一個來回。

他好像想說什麽，但沒說。

踩著漫不經心的步子從樓梯上下來，走過來，十分自然地接過林語熙手裏的包。

十一分自然地問了句：“門口見的？”

林語熙正想答，周晟安道：“你猜。”

“……”

林語熙印象裏的大哥可不會開這種玩笑，一臉懵地看向周晟安。

後者依然是那副沉穩淡定的模樣，換了鞋子，下大徑直進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