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營中有他們的應?”
沈雁歸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江焰說營中已經沒有他們的人了。”
“或許他們救出赫連玨以后,全員撤退了呢?”
墨承影提醒道:“你別忘了,他連虛緹弋都舍得棄。”
沈雁歸當然記得,“按照赫連玨的脾,要麼帶江焰離開,要麼殺滅口,絕不會留這麼大一個患在這里,除非……”
沒說完,是覺得那個除非似乎并不立。
馮妧清已死,太后黨已經除之殆盡,太皇太后囚宮中,墨策的黨羽也都盡數被抓。
還有什麼人有這個能力,幫他逃走呢?
兩個人各有所思,停止了討論。
沈圓圓便靠在沈雁歸懷里,絮絮說著在獵場的輝事跡。
“……小石潭的水可清了,里頭的魚游啊游,可是一手它就跑了,本抓不到,然后夏安和秋綏就倦了腳,把水攪渾了,然后魚就傻了。”
聽到“魚傻了”,旁邊的婢都跟著笑了。
沈圓圓的簪子是簪不住的,綠萼用紅綢將兩朵海棠枝紅玉流蘇珠花,分別纏在兩個小丸子上。
笑道:“小小姐這是學會了渾水魚?”
沈圓圓點著頭,學舌道:“渾水魚。”
“渾水魚?”
沈雁歸和墨承影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有人渾水魚!”
這次獵場多有變故,幾次調人進來,其中便有原驍騎大將軍阮鎮麾下的士兵,而這次墨策的支持者里,阮驍也在其列。
阮鎮當時并未明確表示要支持馮妧清,但是馮妧清敢找他,至說明他的隊伍里,已經有人傾向馮妧清。
馮妧清!
“對啊!”沈圓圓清脆應聲道,“就是我!沒想到吧!大魚是我抓的!”
兩人都將目落到沈圓圓上,重復道:“確實沒想到。”
“可是已經……”死了呀。
沈雁歸搖著頭,其實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墨承影道:“若是赫連玨幫逃過一劫,反手報恩,不是不可能。”
“若真是……”
敵在暗、我在明,墨承影曉得卿卿的擔憂,“在朝時掀不起風浪,假死遁走便能功?”
沈雁歸將沈圓圓放下,“圓圓,去請阿娘來一起用膳。”
沈圓圓立刻跑了出去。
春褀和夏安跟出去,綠萼帶人去備膳。
下人都離開,沈雁歸這才道:“夫君別忘了,馮妧清前世是勝利者,赫連玨今亦是重生,他倆若是聯手,沒那麼好對付。”
“到底都是猜想,回去驗過才知道。”
回程的馬車里,夫妻倆翻著此次獵場護衛名單,證實了第一道猜想,這里頭確實有阮鎮的舊部。
墨承影瞧著沈雁歸支著下,悶悶不樂,便坐到邊,將腦袋按到自己肩上。
“這才多大點事兒,就不高興了?”
沈雁歸搖搖頭,蔫蔫道:“沒有不高興,就是覺得……”
墨承影接過話去,“就是覺得明明盡在掌握,偏偏意外橫生。”
“嗯。”
沈雁歸雙手環住他的腰,將臉到他口。
“朝堂上的事,波云詭譎,向來如此。”
墨承影輕著的后背,“我家卿卿優秀,自然值得優秀的對手,否則高居上位,整日面對蠢人,豈不難?”
沈雁歸未能領會這句話的弦外之音。
“經此一事,朝堂也算是了不小的震,我瞧著還政之路漫漫,夫君此次回京,可想要廢帝自立?”
“那是小事,不著急。”
這樣大的事,在他口中,竟只是輕飄飄兩個字“小事”。
沈雁歸卻不知在他心里,什麼樣的事,才能稱得上大事。
墨承影繼續道:“你可知道為什麼我讓臨安理京中的事,而非親自回來理?”
“原就謀劃好了,臨安也有這個能力,自然不需要來回奔忙。”
墨承影著沈雁歸的頭發,緩緩道:“我想讓臨安仕。”
“可以啊,我也看好。”
墨承影似乎對于這句“看好”很是滿意:
“前有垂簾聽政的太后,朝臣已經能夠接子干政,再有實權重臣,證明子實力……”
“夫君這話說的,聽著好像下一步便要……”
沈雁歸猛地直起子,看著他,“你……”
墨承影抿微笑,微微歪著腦袋看著,“怎麼不說下去?”
一直留著小皇帝、又開始提拔長公主。
沈雁歸吞了口口水,“你想……輔佐帝?”
墨承影糾正道:“我想輔佐你。”
沈雁歸翕,不知是猶豫還是驚詫,半晌才開口:“人人都想坐上那至高之位,你不想嗎?”
“那你想嗎?”
既然是人人,自然也不例外。
塵封多年的想法被翻,沈雁歸沒說話。
“人生如愿即可,我的心愿便是完你的心愿。”
墨承影著的掌心,語氣平常得不像商討國家大事,而是在說下一頓吃什麼。
他道:“前世我能送兒子上位,助垂簾聽政,今生自然能輔你。”
“可我是子……”
沈雁歸自然不是瞧不起子,只是時下對子的包容遠不及男子。
子花繡得好、兒子生得多,便是世間不可多得之淑良妻,配得上世間最高的贊譽。
可是當子槍耍得好、局謀得全,便有人開始污化,不像人、牝司晨。
尋常男子想要登基便難如登天,子上位,那是比登天還難。
“子又如何?”
墨承影溫反問:“難不夫人覺得,子就該天天躲在后院繡花?”
“夫君是覺得繡花低人一等?”
“若喜歡,繡花與征天下一樣有意義,可若不喜歡,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只知道別的人也在做這樣的事,便也要這樣做。”
墨承影再次搖頭,“那麼繡花、彈琴、甚至征戰奪權,都是低等的事。”
沈雁歸從小便有這樣的想法,可說出來多半會被當異類。
即便是子也無法理解。
甚至還在不斷勸,試圖規訓。
這還是頭一次從一個上位者的男子口中聽到這些。
沈雁歸忍著心中的雀躍,“為什麼?你為什麼會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