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沒有在豪門中生活過，但也通過沈華蘭和吳凌了解過豪門里面約定俗的規矩。

比如沈華蘭，先前只是一個小市民家庭出，是單憑那點姿先做了外室，積年累月的熬，后來機緣巧合，又憑借兒子才進了周家的門，才勉強做了現在的周夫人。

比如吳凌，宦之家出，生得好養得好，所以能嫁章家豪，是養尊優的章太太，就算后來娘家倒臺，與章家豪離了婚，也改變不了曾經是明正娶的章太太的事實。

是章太太，不是章四太太。

與章家豪結婚的時候，章家豪并未娶別的人進門。

可這位章四夫人明明出好，相貌才都好，按理來講一定會選一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做正經的夫人。

為什麼會委給已經有三個夫人的章老爺，做了章四夫人？

何況章家雖然也還是豪門，但現在已經沒落了，位于京港豪門末流，推算過去，在嫁給章老爺的時候，章家勢力已經不夠強了，又何必攀附？

嚴冬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這位章四夫人曾經結過婚的，是后來才又嫁了章老爺。”

我怔了一下，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我不想再追問關于章四夫人的事了。

早餐結束以后，我去了一趟洗手間。

正在專心洗手的時候，我的旁邊多了一個影，我掃了一眼沒在意，下一秒，卻聽到了一道怪氣的嘲諷聲。

“孟經理好手段啊。”

這聲音真是悉，就連腔調都很悉，只是這一次的語調比先前更挖苦。

看來昨晚林西西沒讓周寒之睡好覺，惹出了他的起床氣，他這一大早又是冰冷銳利地盯著人瞧，又是怪氣地嘲諷人，怨氣真是濃啊。

我懶得搭理周寒之，慢條斯理地打了洗手，用七步洗手法細細致致地洗手，眼皮都不抬一下的。

周寒之似乎很不滿意我的怠慢，語調甚至有些尖酸刻薄了。

“我先前以為，孟經理在嚴教授和元總監之間如同花蝴蝶一般周旋，已經算得上是手段高明的捕獵者了，沒有想到，孟經理連章庭遠這樣的也不放過，甚至主搭上了人家的長輩，如此手段，不愧是八面玲瓏際花！”

際花是什麼好詞兒嗎？周寒之這話講得是真難聽。

讓我甚至懷疑，林西西昨晚是不是沒能滿足周寒之，以至于他今天如此的怨憤，一味地拿著我當靶子打。

看來，剛才章四夫人找到我與我親熱談的場景，也被他看了去。

只是這個人，他不好好吃飯不好好陪小朋友，總當監視是怎麼回事？

還專門監視我？

我深吸一口氣，沖干凈了手，出一張紙巾，一邊手一邊抬頭看向面前的男人。

有一說一，周寒之這皮相著實不錯，洗手臺上方昏黃幽暗的燈從他頭頂照下來，映出他鮮明朗的廓，他量又極高，我仰頭看他，宛若仰視一尊高大又俊的神袛。

可這尊神他一點也不和善悲憫，還盯著我繼續尖酸刻薄。

“孟經理這麼瞧我做什麼？難道我說錯了？不過我有一件事很好奇，你是怎麼跟你如今的男朋友嚴教授解釋你與元天野章庭遠的關系的？都是你的好弟弟？可是人家的長輩都拉著你表示滿意還不舍了，嚴教授是怎麼忍得了你繼續跟他們糾纏的？還是說，嚴教授有特殊的癖好，愿意接多幾個人的游戲？”

“周寒之，你混蛋！”這人越說越混賬了，我終于忍無可忍，過手的紙巾狠狠砸在那張俊又郁的臉上。

有些怨氣在我心頭也抑許久，在這一刻，終于不住，噴發而出：“我做什麼，在幾個男人之間周旋，跟誰在一起，與誰家長輩相融洽，這都是我的私事，與你有何關系？你有這個盯著我做了什麼跟誰相談甚歡的功夫，不如多陪陪你的心尖寵林西西，讓懷疑咱倆有什麼私，免得下次再發瘋把我推下樓！”

“你……”周寒之或許沒見過我如此尖銳的模樣，一時有些發懵，向后退了半步。

“怎麼，昨晚你的小朋友沒有把你伺候舒坦，所以你今天早上把怨氣往我上撒？”我卻不肯放過他，向前追了一步，近他，語調更加尖銳，“但是，周寒之，我不是你們小兩口的試金石，也不是你們的出氣筒，你不爽找別人撒氣，來我面前說話！”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兩年前的事已經磨平了我原本驕傲肆意的心，也磨圓了我鋒芒畢的棱角，我早就學會了忍，也習慣了忍，更是無時無刻不警告自己，要忍，絕對不能有半點沖。

沖是魔鬼，一個小小的沖就有可能壞掉我所有的計劃，讓我和我的家人們陷萬劫不復之地。

可我今天，居然沒有按捺住自己的脾氣，沖了。

我的心跳得很快，盯著周寒之那雙微微愣怔的俊的眸，我后知后覺，我的心口在痛，我的鼻頭有些酸。

眼眶，有點，有點。

我在這一刻，居然回想起夢中周寒之與林西西纏在一起的形。

可是孟南絮，你為什麼會這樣？

“昨晚？你是因為昨晚？”短暫的懵怔過后，周寒之緩緩開口了。

他那雙原本滿是尖銳和嘲諷的眸子里，尖刻冰冷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欣喜。

奇怪，他欣喜什麼？

這抹欣喜很快被平和吞沒，周寒之整個人都變得平靜，再次說道：“昨晚我在周家老宅。”

這下到我發懵了。

什麼周家老宅，他昨晚從我的房間出去以后，不是上樓去找了林西西，并且整晚都和待在一起嗎？

我上樓的時候，林西西房間的燈都熄滅了，小兩口分明是已經一起歇下共度良宵了……

等等，他跟我說這句做什麼？

我腦袋里正在，卻在此時聽到林西西的聲音在我后響起。

“寒之，南絮姐，你們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