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墻邊的時候踢到什麼東西,打開手機閃燈看了一眼,是裝著那些作文的塑料盒子,江琳拿了出來,應該是準備重新一下,結果扔在這里又忘記了。
江稚茵摁開了客廳的小燈,把塑料盒子的扣打開,找了卷膠布,打算自己幫著上。
那些紙張經歷了漫長時間的洗禮,薄得仿佛一就碎,起來也糙,江稚茵全部拿出來數了一下,一共十二張,最底下擱著一些文件,戶口本份證之類的重要品全都存在里面。
細細把每一篇作文都看了一遍,慨著自己小時候文字功力居然還不錯,就是字兒丑了點,不妨礙容那麼真實。
江稚茵又看見那封郵件,上次好像拿起來過,但是沒來得及打開。
郵件的信息上,寄件人馬忠,收件人寫著江琳,但地址卻是的學校,時間居然是十幾年前,到現在都完好無損,開都沒開過。
按那個地址來說,應該是從學校拿回來的,但這樣蒜皮的事,江稚茵已經完全記不得了。
把那些作文放在一邊,拿起那個郵件,把信封撕開,里面厚厚一沓,有掌大的紙,也有再大一些的,像是從什麼地方撕下來,有的甚至都撕碎了,又拿膠帶一點一點粘了起來,小小一頁紙上全是裂痕。
江稚茵眼睫了一下,手上的力道驀然變得極輕,這個大小和生的字跡,應該來自于聞祈小時候用的那個掌中本。
那缺失的日記,看上去已經有幾百張,小頁的沒多,后面又換了大本的寫,結果都給撕掉了,字跡像是越了十多年,從一開始簡單整齊的方塊字,變得越來越蕭條潦草,下筆也重。
江稚茵盤坐在地面上,突然到一陣涼意,家里廚房的水管有些問題,一直滴滴答答往下落水,除此之外,整個客廳就只有刻意制住的呼吸聲。
昏暗的線落在周,在地板磚上投下錯落的影,江稚茵從第一頁開始看起來。
【2013年3月18日,雨】
茵茵。
王今天買了新的花種種在門口,可是下了好多天的雨,種子不發芽。或許它像你一樣不喜歡我,所以不發芽。
我想將花盆摔碎,但王讓我耐心等待。
等,等,等。
怎麼總是讓我等?
【2013年4月2日,晴】
茵茵。
雨停了,花也發芽了。
但你還不回來,所以我把花都剪掉了,就當我沒期待過,王第一次沖我發火,我覺得我沒做錯什麼,卻說我是壞小孩。
是啊,全天下只有茵茵你傻得可,覺得我是好孩子。
【2015年2月9日,雪】
茵茵。
第一次用助聽,想讓我開口說話,張口的是你的名字,半天沒說話,我就靜靜站在那兒,也沒說話。
為什麼當初沒能一起走?明明是你說要一直待在一起,結果食言的也是你,就不應該信你說的話,你甜,只會討好人,哄完就不管了,走得爽快。
只有我一直記著,還等你回來兌現承諾。
好笑。
“……”
【2016年12月9日】
茵茵。
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茵。
你現在應該什麼名字?
【2018年7月9日】
茵茵。
我恨你。
但我依然想念你,原來思念比更折磨人。
聞祈那一年寫完這些,靜靜翻過這些寫了字的紙頁,盯著那個“恨”字出神,然后表冷漠著,抓住后續所有的日記紙一把扯下來,紙張靠近書脊的邊沿被撕得全是鋸齒狀的棱。
他挑了幾張表意最骨的日記,全部撕碎,王腳不便,只能臥床,只看著聞祈靜靜撕掉所有的執念,有的團,有的了一堆廢棄紙屑。
開口:“寫得不滿意嗎?別扔在地上,撿起來放那兒吧,明天小馬會過來一趟,讓他把這兒有用的垃圾拎回去賣吧。”
聞祈剛裝上助聽,聽得見,但還不太適應,一句話要反復在腦子里過上好多遍,語言識別功能像是才重新啟,用幾個關鍵詞辨別的意思。
他偏開眼睛,把撕下來的那些紙攏起來,沒讓看。
“給我撕一頁空白的吧,要寫點東西。”
聞祈抬抬頭,表木了一會兒,突然笑了一下,低聲說了一個模糊的“好”字,然后低頭又恢復一派面無表的模樣,把從最后面撕了一頁空白的紙下來,連同黑筆一起遞給。
王他,他別在旁邊看,去刷牙洗臉。
聞祈又假假地笑一下,這時候已經能得心應手地裝著乖孩子的模樣,從床榻上下去。
人老了以后,在瀕臨死亡的時候就仿佛會得到上天的預告,王也早有預,自己已經沒幾天好活。
翻出自己的老花鏡,戴上,瞇著眼睛往紙頁上落字,開頭一句,也是“茵茵。”
【茵茵。】
江稚茵翻到最后一頁紙,開頭沒有日期,字跡與前面幾張并不太相像,怔了一秒,雙手將那頁紙平,從頭開始讀。
【在院子里的五個小朋友里,一直都最喜歡你,每次有學生義工來幫忙,都說啊,怎麼這麼可的小孩也會到這里來,也知道你跟其它四個小朋友,小雨,大聰明,大林,哥兒,都最要好,以前看見你們五個腦袋湊一塊兒,就覺得可,覺得自己這后半生拿出來一點錢,買下這個院子,養了幾個小朋友,總算做了點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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