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夜，月朦朧。

    那個在臺，披了一銀輝的人，不是溫楚淮又能是誰。

    兩人分離的這三年，溫楚淮大概過得也很不好。

    本來就消瘦的人如今薄薄一層，甚至抵不住月傾瀉。

    整個人著一疏冷的寒氣。

    “哥……”傅知越像被打怕了的狗，連眼神都是哆嗦的，“你回來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臺，指尖到溫楚淮的肩頭。

    溫楚淮沒再拒絕。

    傅知越渾的都在沸騰。

    “你白天說不認識我……”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是跟我開玩笑的吧……”

    “……”

    “一定是開玩笑的，否則、否則你不會找到這裏來的。你……”

    “唰——”

    寒閃過，冷鋒在月下劃出雪亮的弧線。

    連帶著把傅知越澎湃激的也都好像凍住了。

    傅知越一不。

    夢裏那麽多次相見，沒有一次是這樣的。

    眼前的溫楚淮轉過，手裏那把刀橫在傅知越咽前。

    電火石之間，傅知越腦子裏響起了薑修遠的話——

    【被克隆出來的溫老師，那還是溫老師嗎？】

    如今看來，似乎的確不是了。

    至曾經的溫楚淮，不會冷冰冰的拿刀抵著他。

    哪怕是有一次溫楚淮了刀，那也是他先了手，是他先不是個東西。

    從來沒有過這樣真的想要殺了他的眼神。

    傅知越腦子還被酒浸泡著，思緒是一團蒙蒙的霧，可整個人已經被一盆冷水澆了。

    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

    眼前的被克隆出來的溫楚淮，不是他的溫楚淮了。

    傅知越著他，想要過他，看到曾經的影子，可是過去掛在邊的稱呼，卻好像不出口了。

    僵持直到溫楚淮出了聲，聲音比刀鋒還要冷。

    “你去給恒生醫藥做法律顧問了？”

    “……”

    悶熱的風帶著暑氣從窗戶滾進來，堵的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溫楚淮顯然沒了三年前的好耐心。

    也可能是這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分崩離析，他知道自己沒有那麽多時間聽傅知越解釋。

    “我怎麽跟你說的？傅知越？”溫楚淮握著刀，近一步，“我讓你離龔德遠一點，你呢？你去給他做了三年的法律顧問？！”

    “我……”

    “傅知越，你他媽瘋了。”

    溫楚淮刀還橫在傅知越脖子上，一掌已經扇在傅知越臉上。

    “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自投羅網，助紂為！”

    “你知道他們在做的是什麽勾當？！知道你在幫誰辯護？！知道你在打的是什麽人嗎？！”

    “你去給他們做法律顧問？！為什麽？！”

    傅知越恍恍惚惚中想，麵前被克隆出來的溫楚淮，顯然，沒有三年前的溫楚淮冷靜。

    溫楚淮隻會冷淡地命令他，立刻終止和恒生集團的合作。

    而不是像眼前的溫楚淮一樣，從來深的桃花目爬滿紅，目眥裂。

    溫楚淮手上的刀微微切進他的皮，傅知越能覺到刀鋒的寒涼。

    抑了十一年的困和崩潰終於在麵對眼前這個克隆的詰問時傾瀉而出，傅知越瘋子一樣，頂著鋒利的刀刃，往前進了一步。

    極細的線從傷口滲出來，順著脖頸淌下來，染紅了雪白的襯衫。

    在眼前溫楚淮的錯愕裏，傅知越反問：“那你呢？”

    “……？”

    “你有什麽資格質問我？”

    “……”

    傅知越扯了扯一邊角，是個極其嘲諷的弧度。

    “你知道一個謎題解了十一年還解不開是什麽滋味嗎？”

    “這麽多年……從我媽去世，到今天，十一年了，我都等不到一個答案。”

    “溫楚淮、我哥……就是你克隆的原主，讓我離他們遠一點。整整八年，我沒有跟他們任何一個人接過，可是我哥走了。”

    “甚至不止我哥，十一年前那個實驗組裏的人，都去世了。沒有人能再跟我解釋當年的事。”

    “我隻能自己去找，我不能讓我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也不能讓我哥就這麽不清不楚的，背負了所有的委屈和冤枉。”

    “溫楚淮，”他迎著刀鋒，嗓音微微抖，“我快瘋了你知道嗎？”

    他明知道麵前的溫楚淮不過是個克隆，明知道說這些，這個被克隆出來的溫楚淮，大概也不明白。

    可是在這個和溫楚淮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麵前，傅知越終於可以不再是外麵呼風喚雨的首席律師。

    他在溫楚淮麵前，似乎永遠都有弱的資格。

    也有弱的勇氣。

    溫楚淮手裏的刀不知什麽時候放下了，傅知越也終於彎下腰。

    臉埋進掌心裏，嗚咽極其低微抑。

    “現在就連你也走了……”

    “三年，哥，這三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哥你知道嗎？”

    “我抱著你的骨灰盒，出了不知道多次海。我想著等我查出當年的真相，我就跟你一起走。”

    “可是我在龔德的實驗基地裏見到了你，我以為是你回來了。”

    “可是怎麽可能呢？葬禮那天是我親自送你去火化的……我明知道人死不能複生的，我知道的……”

    溫熱的眼淚盈滿掌心，從掌的隙裏順著手臂淌下來。

    就這麽靜了一會，傅知越吸了吸鼻子，抹幹淨眼眶裏的水跡，苦笑，“算了，你不過就是他的一個克隆，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麽……”

    傅知越的腦子是真的被這種一喜一驚的來回折騰得混沌了，否則這時候他應該反應過來，如果麵前的溫楚淮是克隆，那知道了這些的克隆，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

    他應該想盡辦法讓這個知道了真相的克隆永遠都不再會說話，否則消息很快就會傳到恒生醫藥那邊去。

    但他沒有。

    或許是麵前溫楚淮這張臉，傅知越永遠下不了手。

    他抓住了溫楚淮的肩膀，骨頭硌著他的掌心。

    傅知越想，克隆溫楚淮的人還真是吝嗇，都克隆了，也不願意給溫楚淮克隆一副好一點的。

    “你啊……”傅知越歎了口氣，捧著眼前人的臉，指腹一點一點描繪著他五的廓，“你啊，你的原，是一個很好很好的醫生……”

    “所以你也要明磊落的，不要再摻和這些骯髒事了。我給你錢，你出國，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生活，好好把這幅養好，替他好好活下去，行嗎？”

    淚水又湧上來，傅知越掩飾地低頭，準備去掏銀行卡。

    耳邊卻炸開了溫楚淮的聲音，“誰跟你說的我是克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