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倉庫是一個冰窖。

    更確切地說，是一個巨大的停房。

    溫楚淮一眼就看到了牆上那一個一個屜的拉手，和醫院太平間的屜一模一樣。

    進去之前，一行人全副武裝，從頭包裹到腳，就連眼睛也被包裹在頭套裏，頭套開了一個口，放上護目鏡抵嚴寒。

    隻有溫楚淮還是一白襯衫。

    手下人來稟報，“李總，絕對零度的環境裏，電機工作不了。”

    “工作不了就換一個，再不行你就給電機加點保溫措施，”李仁很不耐煩，“這種小事也要來特意說一聲？”

    手下喏喏應了，臨走前看了溫楚淮一眼。

    溫楚淮知道那裏麵的緒大概可以被稱為憐憫。

    很快一個巨大的保溫箱被推進來，幾手指的管子從箱子裏出來，管子的另一頭連接著一個金屬的十字架。

    幾乎是在越過倉庫門的那一瞬間，十字架上結了一層厚厚的霜。

    有人從後麵推了溫楚淮一把。

    溫楚淮往前一撲，下意識避開了那個十字架。

    冷汗瞬間了全，又瞬間被極低的溫度凍住。

    每個細管都像是被針紮進去，骨得疼。

    “溫醫生好手。”李仁帶著幾分讚賞，“這東西溫醫生可能沒見過吧，一會呢，就把溫醫生綁到這個架子上麵去，然後通電。”

    “金屬導電這個事兒，溫醫生應該也清楚。電擊嘛，肯定是要疼一點，不過溫醫生最好忍一忍，畢竟要是出了汗，就跟東北的小孩冬天鐵柵欄似的，到時候皮都粘在這上麵，一撕下來，刺呼啦的，不好看。”

    他慢條斯理地，有人已經按照他的指示，往溫楚淮手腕上套了兩個皮扣。

    像極了那天溫宏勝不知從哪請來的那個江湖騙子，把他捆在床上，發黑髒汙的電極片了他全。

    指甲有些發白，溫楚淮問：“你想知道什麽？”

    “我想知道的可太多了，”李仁笑笑，“我想知道溫醫生是什麽時候跟長林達的合作。”

    “想知道溫醫生怎麽也會用這種虛假的果去騙取長林醫藥的信任。”

    “還想知道溫醫生醒來以後是什麽時候跟長林醫藥聯係上的，溫醫生，又把我們之間的向長林了幾？”

    相比於溫楚淮的蓄勢待發，李仁懶散的多。

    “按理說，你們就是這一行的人，應該知道研發一種藥要投多，也應該知道自己的方向究竟對不對，哪怕前期沒有一點頭緒，至也應該讓投資者心裏有個底兒，不能拿投資者當冤大頭，無休無止地砸錢填你們這個無底。”

    李仁說著說著，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龔德，“龔教授，您說對嗎？”

    “……”龔德眼皮掀起來一點，笑又不笑，“您說的有道理。”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匯，火星四濺。

    李仁眉心抖了抖，目回到已經被綁在十字架上的溫楚淮上。

    “這些，溫醫生都能為我解答了嗎？”

    溫楚淮沒吱聲。

    後被絕對零度完全凍住的金屬，豎著的那著他的脊柱，橫著的那著他的手臂。

    錯的地方凸起一個球形，正抵著他頸椎的起點。

    隻要通了電，溫楚淮知道，從頸椎往下的位置，基本不會再有什麽活的希。

    他的這一生，差不多就到頭了。

    但也實在沒什麽好說的。

    該他做的他已經做完了，餘下的也不想管了。

    就像溫宏勝可以靠著自己母親養著自己兒子，還要標榜自己已經盡善盡地完了自己作為父親的義務，心安理得地要溫楚淮對他百依百順，對他俯首帖耳言聽計從。

    就像趙梅可以賭紅了眼不管他的死活，轉而還能說。

    他這輩子，做不到這種程度。

    可他到底是個人，不是神。

    他也累了。

    如果真能這麽幹脆地解決掉他，對他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想解了。

    溫楚淮閉上眼睛，聽見耳邊李仁的聲音惻惻的，“溫醫生，你可想清楚了。”

    他還聽見了有人靠近那個保溫箱，金屬的按鈕慢慢往下按，發出的聲。

    “滋滋——”

    電流在冷空氣裏擊打出藍的火花。

    “住手！”

    “都別！雙手抱頭！”

    “小丁去把人放下來！”

    “別！再我們開槍了！”

    一陣，按按鈕的人可能也是被突如其來的驚變嚇得一哆嗦，手下沒輕沒重摁了下去。

    “溫醫生！”

    “艸！給那玩意兒關了！”

    嘈雜聲忽遠忽近，眼前朦朧之中，能看見穿著警服的人撲上去把他們摁在地上，銀白的手銬在一片昏暗中閃著冷白的。

    溫楚淮再醒來的時候，坐在床邊小板凳上的是高澤。

    見到他醒了，高澤站起來，眼睛，“溫醫生。”

    溫楚淮有些狼狽地轉頭，“我不是。”

    “好了別裝了，”高澤毫不留地穿他，“傅知越都跟我說了，傅就是溫楚淮，溫楚淮就是傅，讓我注意恒生那邊的向，注意保護好你。”

    “……傅知越呢？”

    “你說他啊，”高澤突然有些窘迫，摳摳皮又摳摳耳朵，“他……忙的，這幾天好像有個外地的案子要開庭，他走不開。”

    “嗯。”溫楚淮不疑有他，“你們今天怎麽會突然出現？警察就可以隨意進別人的實驗基地？”

    “咳……”高澤更尷尬了。

    和溫楚淮大眼瞪小眼了一會，高澤拿出了最老土的辦法，“溫醫生，我這裏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壞消息。”

    “……”高澤哽住，“要不還是先聽好消息吧。”

    “……”

    “好消息是我們搗毀了恒生集團的犯罪窩點，之前很多人員失蹤都跟恒生集團有關，我們要謝溫醫生協助我們破獲了一起大案，表彰的錦旗不久就會送到溫醫生手裏。”

    “壞消息？”

    “壞消息……”高澤心虛地朝門外瞟了瞟，“壞消息是，溫醫生你之前跟醫院簽訂了合作協議，但是後續卻和恒生集團合作，涉嫌泄商業，對方要控訴你合同詐騙，你可能得跟我們去看守所蹲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