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

    原本閉上眼睛休息的祖父，聽到了悉的腳步聲，提前睜開了眼睛。

    那僅剩的一隻眼睛，死死盯著門口。

    “抱歉，這裏不允許進……”

    “哦，那你們跟裏頭那個人傳達一聲，是我來了……”

    “除了楚總，任何人都不能進。”

    祖父深吸一口氣，“保鏢，讓他進來吧。”

    沈連天邁步走進病房，一進來就看見了躺在病床上的祖父。

    “楚徹微，怎麽樣了？”

    “也就那樣，人老了都是一個樣子。”

    他知道，他的撐不了多久了。

    “能活這麽久，也算是你命好了。”沈連天毫不客氣，直接坐在了沙發上，翹起了二郎，“盼了這麽久，你也終於要死了。”

    聽見這話，祖父非但不生氣，反而還哈哈大笑起來。

    隻不過，這份笑聲中，帶上了些許悲傷。

    “我早已經有死亡的覺悟了。”

    所以，沒什麽好怕的。

    “嗯。”

    “我聽楚清眠說，沈家不讓沈昭來這看看我……你也真是小氣啊，就讓我看他最後一眼還不行嗎？”

    沈父詫異地挑起眉頭，“楚清眠真這麽說的？”

    “難道這孩子又騙了我嗎？”

    “我確實不想讓沈昭來見你。”

    “為什麽？”祖父巍巍下床，從一旁的屜中拿出了一份文件，“這是我的書，除了留給我幾位兒子的，剩下的東西，全部都是沈昭的。”

    “我這些年收藏的名畫古董，我的人脈，我的個人資產……還有沈家老宅，我也是時候歸原主了。”

    “至於楚清眠那邊……恐怕不需要這些，畢竟已經是楚家的掌權人了，這點小錢也看不上。”

    “老宅原本也不是楚家的，也沒必要留給。”

    沈父沒有接過產，而是繼續翹著二郎，用手撐著一邊的臉。

    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作已經表明了，他拒絕這份產。

    “這是我給沈昭的。”祖父補充道。

    “他不需要。”

    “你一向自認為是個開明的家長，怎麽這個時候如此專製？也該問問孩子要不要才對。”

    沈父忽然笑了起來，搖搖頭，“算了，告訴你也沒關係。”

    “什麽？”

    “你不知道嗎？沈昭早就死了，死了好幾天了。”

    作為父親，當他得知這個消息後，幾乎如遭驚雷，傻傻的站在原地，站了好幾個小時。

    最後，他才能坐下，呆呆地消化沈昭已經死了的消息。

    媽的……這個臭小子。

    祖父也驚呆了，他的臉一下子變得像窗戶紙似的煞白，失神了一般的怔愣在那裏。

    “你說的……是真的嗎？”

    “那還能有假？你覺得一個人左右兩邊的膛都被人捅了，扔進了海裏的況下，還能活下來嗎？……”

    沈父都絕了。

    這本沒有存活的可能。

    沈昭又不是個超人。

    “你在騙我吧！”

    “非要讓我在你麵前痛哭流涕，你才肯相信嗎？”沈父歎氣一口，“哭？哭有什麽用。”

    祖父的呼吸逐漸重起來，再一次會到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如同一把利劍捅進了他的膛。

    也不知道，沈昭被捅的時候，是否如同他一樣痛苦。

    “你要說我為什麽要來這裏，當然不是為了告訴你沈昭死了這件事。”

    沈父站了起來，奪過他手中書，一點點撕了碎片。

    “我老早之前就想和你談談話了。”

    “你想和我談什麽？”

    “讓你離沈昭遠一些，像你這種人，隻會害死邊的人！”沈父咬著牙，“作為一個父親，我真不應該拿我親兒子的死來攻擊你……

    可從我的私心上來說，楚徹微，你真tm活該！

    你一直把沈昭當你彌補愧疚的工，現在好了，沈昭死了，你再也沒辦法彌補愧疚了。”

    “沈昭不是我拿來彌補的工！”

    “如果沈昭長得不像那個人，你還會像今天這樣嗎？”

    “……沈朗的事，錯誤全在我，可你母親的事，隻是個巧合。”祖父喃喃自語，“我也沒想到，事為什麽那麽巧？”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你，爺爺就不會暴份，他就不會死在嚴刑拷打下。

    沈家為了保全家族，隻能被迫瞞下他的存在，他最後連名字都不能留下。

    如果不是你出於私心，就不會被沈家監起來，直到生下我爸才獲得自由。

    沈家遭逢大變，民一心擊垮沈家，我隻能獨自養我父親。

    我的父親好不容易年結婚，娶了一個普通人，過著清貧的日子……”

    講到這裏，沈父的眼眶裏已經有了的淚水。

    “你為了爭奪開發權，連良心都不要了，毀了京城附近村莊的農田，以此走全村人，無數個家庭因為你的舉顆粒無收。

    還有不願意走的頑固分子，你就使盡一切暴力手段，拿人命來威脅。

    這樣好了，你最後不僅拿到了開發權，獲得了京城無數的土地資源，你連補償費都不用掏。”

    “可你沒想到啊，就算我們沈家再怎麽落寞，也不該娶一個村裏的人，而且，那個人竟然還懷著孕，和丈夫吵了架，獨自回了娘家。

    就因為你的手段，延誤了去醫院的時間，直接一兩命……”

    “我媽和我沒出生的妹妹，就是這麽死掉的。”

    祖父想要抓住他的手解釋，卻被他用力甩開。

    祖父的作停了下來，低下了頭，瘦骨嶙峋的肩膀抖著，紙一樣慘白的臉龐更顯消瘦不堪，臉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

    “我隻是，沒想到竟然會去，為什麽這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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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父諷刺的笑聲從鼻尖裏發出，“看吧，你到現在還沒有真心悔悟。”

    “你怎知我這些年沒有痛苦？”

    “你的痛苦？你虛不虛偽！”沈父揪住他的領，“你現在覺得愧疚，全都是因為沈家人，如果那個人不是我媽呢？

    你一點都不會愧疚！

    你怎麽不想想，如果不是我媽，也是別人的媽媽，別人的妻子，別人的兒！

    你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東西。”

    什麽狗屁愧疚，楚徹微他就是一個冷酷到極點的人渣。

    “我真後悔啊，當初竟然去求你保護沈昭，早知道就應該卷款跑路去米國，定居國外，不讓秦家人懷疑沈家。”

    祖父的呼吸有些困難了，但也還是艱難的說道，“沈連天，難道你就是個好東西嗎？

    你走私被秦家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人家自然要懷疑你。”

    “大不了就是一死，我怕什麽？我還不是怕被他們發現這些破事，拿沈昭當棋子威脅楚家。”

    “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沈昭已經死了！”

    “是啊，他已經死了！”沈連天咬著牙，“你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讓我失去我的家人啊！”

    “我們沈家的桌子上，從來沒有坐滿過，不是死了這個就是死了那個。”

    “帶著你虛偽的愧疚下十八層地獄吧！”

    沈連天用力將他推到病床上，狠狠瞪了一眼，目中全都是恨意。

    “如果沈昭還活著，我一定要讓他把楚清眠從你邊奪走，你欠了我們沈家一個兒。”

    祖父他仰麵朝天地躺在病床上，瘦弱的軀顯得僵直而無助，毫無的蒼白麵孔上，出一約的青灰之，顯得神思恍惚，氣息奄奄。

    他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我對不起清眠……”

    “你對不起的人太多了。”

    “清眠的父母，是我手害死的。”

    他這輩子都不敢說出口的。竟然就這麽輕易地告訴了沈連天。

    沈連天知道祖父是個心狠的人渣，但他沒想到祖父能狠到這種地步，連親兒子都下得去手。

    “說來話長，反正就是我為了和秦家爭鬥，選擇放棄了我的二兒子，得到了秦家的辛，也將秦家最有出息的繼承人關進了神病院。”

    “如果那個人當上了秦家家主，那楚家就沒法在京城待了……他太強了，我隻能一命換一命了。”

    可他原本是不打算嫁禍到大兒子上的。

    可沒想到大兒子瞎貓撞上死耗子，以為是自己害死了唯一的弟弟，自責了一輩子。

    三兒子也因為同父異母的哥哥和父親的偏心，逐漸與家族其他人疏遠，覺得自己被孤立……

    “楚徹微，你還真是沒變過。”

    “為了楚家……”

    “你是為了楚家，卻不是為了楚家人，楚徹微，你不是一個合格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