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府，染剛見完陸久臣。

    陸久臣是來跟告別的，糧食的問題解決了，他正好跟柳子墨一道回邊關，問染有沒有什麽需要帶的。

    染想了半天，要帶的東西很多，最後卻一時什麽也想不起來。

    最後還是袁書宜將早早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足足兩輛馬車。

    送走陸久臣，染忽然覺沒什麽事可做，有些空落落的。

    長影見狀，拿出一本賬簿，道：“王妃，這裏有一批糧食不對勁，還請您親自過目。”

    糧食的事，其實隻是出出主意，行都是柳子墨和陸久臣在辦，這邊是長影和青川負責。一開始，染也沒當回事，等將賬簿仔細看了一遍才發現不對勁。

    指著其中一道：“這批糧食為什麽沒有價格？”

    長影道：“這也是屬下正要說的。這批糧食是直接運到江南的，據柳大人那邊的人回憶說，當時送糧食的人說是打著您的旗號。柳大人便也沒多想，就讓人將糧食收下了。屬下昨天核對賬目的時候才發現，咱們從來沒讓人往那邊送過糧食，咱們買來的糧食都在汝南，也都是侯爺負責送往邊關，所以……”

    染看了看上麵記載的時間，若是按照當時糧價一百五十文一鬥的話，這些糧食需要十萬兩白銀，就算四十文一鬥，也要好幾萬兩，能一下子拿出這麽多錢的府邸在汝南並不多見。

    想了想，染吩咐長影：“你想辦法查一下，從咱們到汝南開始，看看哪個府中收購的糧食最多，最後還沒有賣出去的。”

    這種事其實很好查。

    長影第二日便來回話：“回王妃的話，屬下昨日按照您的吩咐查了一下，您來汝南前後，確實有幾家收購的糧食很多，但是最後也都被您買下了。所以，這批糧食不是汝南的。”

    “那是哪裏？”

    染問。

    長影猶豫了一下。

    染道：“無妨，有什麽話你盡管直說。”

    長影這才道：“屬下猜測，這批糧食是從陳郡運過去的。”

    一提起陳郡，染立刻想起謝家。

    因為有謝航的前車之鑒，雖然汝南距離陳郡不足二三百裏，但是染從來沒想過去拜訪。

    可是，這批糧食又真真實實擺在眼前，不知道就算了，知道還當不知道，心裏怎麽也過意不去。

    但還是比較小心謹慎，道：“此事你先別聲張，先暗中派人去打聽一下謝府。”

    打聽什麽，不用吩咐，長影也明白。

    離開之前，長影道：“不知王爺之前可曾跟王妃提過。”

    “什麽？”

    染問。

    長影道：“其實很多年前，陳郡謝氏的人也曾派人去過京城，但是都被王爺拒絕了。”

    染搖頭：“王爺沒說過。”

    長影道：“既然王爺沒說過，那您就當不知道。其實屬下也是聽之前的老人偶然提起過的。屬下來到王爺邊後，也確實沒再見過謝家的人。”

    長影走後，又青端著湯進來，放在旁邊涼著，道：“王妃還在想謝家的事？”

    染搖搖頭，問：“今日是初幾了？”

    又青想了一下，道：“應該是四月初一了。一晃咱們來都半個多月了，奴婢還總以為昨日剛到呢。”

    春雨在一旁接道：“有事做日子過得就快，前幾日奴婢看著王妃的銀子嘩嘩往外流的時候心裏就在祈禱，這種日子趕結束吧，趕結束吧。這一眨眼過去了，奴婢又覺得……”

    “覺得什麽？”

    又青接著的話問道。

    春雨嘿嘿一笑：“覺得有些不過癮。你是不知道，我長這麽大，也沒看見那麽多銀子啊，隻可惜，當時我怎麽就沒上去躺著睡一覺呢！”

    “胡說八道！哪有大活人躺銀子上的！”

    又青白一眼。

    兩人正說笑，見王妃的眼睛看著外麵，有些怔愣。

    “王妃，您……”

    又青小聲喚道。

    染回過神，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婉姐姐該生了吧。”

    又青這才恍然大悟：“可不是麽，按照之前算的日子看，這會兒應該都洗三結束了。”

    果然，沒過幾日，染就收到京城消息：太子妃誕下一子，母子均安。

    染收到消息，並沒有表現得多麽高興，反而更加心事重重。

    又青和春雨想盡辦法，卻不知道從何勸。

    好在，沒過幾日，邊關傳來消息，西戎被擊退幾十裏，如此下去，約莫五月初戰事就能結束了。

    消息傳過來，滿城歡喜。

    大家知道宣王妃在汝南，家的門檻都差點被踏平了，每日收到的帖子恨不得用筐抬。

    隻是這些，一封也沒送到染跟前。

    一是因為染現在子重，前一陣子又是遇刺，又是舟車勞頓，到了汝南也沒消停，這陣子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袁書宜下了死命令，除了聖旨，什麽帖子都不許打擾王妃休息。

    二來就是正在丁憂在府中養病的德運其實人早就去了邊關，以防被人發現，家閉門謝客。好在前幾日來信，德運馬上就要回來了。

    這日，染把過脈，聽到大夫說腹中的孩子很好，自己都忍不住有些驚訝，開玩笑道：“看來還真是個命大的孩子。”

    袁書宜也在一旁道：“是個福大命大的孩子。”

    歇了幾天，染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懶懶的，正好趁著天氣好，來到汝南之後還沒出去好好逛逛，於是早上用過飯，便帶著青寧和景行上了街。

    若說這陣子最委屈的，當屬兩個孩子了。

    幸好青寧任歸任，卻不是那不講道理的孩子。每當鬧著要出去玩時，紫竹告訴讓王妃正在忙，或者說王妃不舒服，小丫頭立馬就安靜了。

    這回總算能出府了，小丫頭在馬車裏，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

    染心疼，也沒讓下人拘著，索將馬車的簾子都掀開，兩個孩子可以盡地看。

    自己則戴著帷帽坐在裏麵。

    四月汝南的天氣很好，樹木剛剛開始見綠，又經曆了糧食漲價風波，現在終於安穩下來，街上的人也都熱鬧起來。

    可能兩個孩子影響，一開始染並沒有多好奇，可聽著青寧在耳邊嘰嘰喳喳，不免也跟著向外看去。

    馬車經過一個路口時，染剛要收回視線，就見幾個影一閃，匆忙躲進旁邊的巷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