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是積德的事，決定自己跑一趟。

    晚上三人一起在樓上用飯，藥說想去討張方子，胭脂有些為難。

    這些天倆一直關注草藥的事，鋪子幾天沒開張了。

    小姐不高興地說，“家用已經很，你卻要為別人奔波。”

    “瞧瞧這菜素什麽樣了，真的沒胃口，好藥，沒點好的真吃不下飯呀。”

    “放心，過不了多久，什麽好的都隨你挑。”安幾句，放了筷子下樓去了。

    胭脂收拾完也跟過來，“藥，小姐養慣了，你別怪。”

    “怎麽會，也是我疼的人。我去瞧夫人了，牢裏恐怕也要鬧起這病了，討了方子既為他人，也為我們自己。”

    兩人正對著燈說閑話，有人拍響院門，一陣似一陣。

    藥穿了鞋子過去，是個年輕男人，牽著馬，見藥便問，“可是秦家小哥？”

    “是。”藥莫名其妙。

    那人從懷中拿出隻竹筒，遞給藥，“主人代這東西要，請小公子收好。”

    說罷上馬就走了，弄得藥一頭霧水。

    藥拔開塞子，裏麵有個紙卷。

    展開紙卷，上麵寫著——吾弟：此為目前你最急需的藥方，按方抓藥即可，薛青連。

    將方子照樣抄下一份，塞靴筒，牽過馬便去了老大夫的醫館。

    老大夫拿到方子，熱淚盈眶，握住藥的手，連聲誇救了青石鎮百姓的命。

    藥臉紅撲撲，心裏怦怦直跳。

    方子上有兩味藥，正是自己大量囤積起來的烏頭和疔毒草。

    藥連忙回去將此好消息告訴胭脂。

    這兩味藥平時用到的不多，尤其是烏頭，此味藥用量極講究，它有弱毒。

    藥房為保質量不可能大量采購。

    若遇雨，大量囤藥晾曬、幹燥工作量就會很大。

    草藥一旦發黴，即便理好，那都是蒙人的，屬於廢藥。

    晚間小姐問起藥上京城的事，藥隻說去看了夫人，一切安好，沒提起大公子。

    小姐起了疑，“藥，點翠頭麵給了大哥嗎？他拿去換銀子定然比咱們換得多。”

    藥猶豫了，不知該不該把大公子與公主在一起的事告訴雲之。

    那對雲之會是一個巨大打擊。

    他不是駙馬，而是尋常百姓街頭巷尾笑談的“麵首”，這個詞等同於“玩”，難聽又帶著些許惡毒，說不出口。

    在心中，大公子是神仙般的人，高山雪鬆一樣的品格。

    若不為常家幾百口子，怎麽肯俯就那個囂張的人？

    在猶豫，小姐卻急了，一拍桌子站起來，“你到底把頭麵弄哪去了？眼見外頭了，那是咱們三人保命的東西。”

    “啊？！”藥剛回過神，拉拉小姐，語道，“你先坐下。”

    “我不坐，你說清楚，你把東西丟了，還是人搶了，不敢說？”

    “首飾沒丟！在隆銀號裏存著呢，咱們這破屋子，放著那麽貴重的東西，到底不放心，上次我換銀票時結識了此間票號掌櫃，先存在那裏了。”

    小姐長舒口氣，胭脂一直張盯著藥，此時放鬆下來，問，“那你沒見見大公子？”

    藥心裏反複掂量，自己不會因為這件事看輕一丁點大公子。

    心疼他，孤單一人在森冷無的皇宮，明知有人為讓常家低頭而構陷常家。

    手中拿著權利，將利劍架在自己親脖子上，他又有什麽辦法。

    他隻有他自己。

    這種犧牲，藥心裏明白，堅信大公子能過這關。

    可讓人更心痛的是，當大家都知道此事時，沒有人會一直念他的恩。

    他的付出與犧牲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慢慢被人淡忘。

    鋪天蓋地的流言會像利刃一樣刺傷他。

    尤其是來自親人的懷疑和指責。

    這一關比之他自己那關難過千百倍。

    “大公子他……”

    藥瞧瞧小姐，站在那裏急得眼尾發紅。

    心道，這事總歸瞞不住，先把最親之人這關過了吧。

    “他沒在別院，我尋過了，他住在皇宮，修真殿。”

    世人皆知修真殿之奢華，是公主居所。

    屋裏一片安靜，胭脂張大，小姐瞪著藥，石化了一般。

    不怪們吃驚，大公主惡名在外。

    貌狠，行為放浪，嫁過三個駙馬，死了三個駙馬，太醫對宣稱駙馬有疾突然發病而亡。

    坊間傳聞公主對男之事有癮，為滿足自己用盡手段折磨男人。

    幾個駙馬都熬不住死在床榻之上。

    雲之慢慢坐下，眼淚順著眼角向下流，口中喊著，“大哥，我可憐的大哥啊。”

    藥黯然，走過去彎腰摟住雲之單薄的肩膀，“他還有我們，我信他，能過這關。”

    “可大哥的名聲……他還要走仕途，這將是他人生中的汙點，永遠抹不掉，他的路得多難走哇。”

    “那不是普通人，是大公主！人家會說大哥是靠當人家的……才上了位。可我哥哥是棟梁之材！”伏在藥懷裏痛哭。

    “不就是那些個詞嘛，麵首、男寵、相公，世人怎麽說，不重要，我們知道，他自己知道。”

    “麵首”這個詞——像一把冰椎，活生生刺雲之耳朵、心口，攪得提不起氣。

    自己如此難過，大哥哥那麽驕傲的人，上這種標簽，他怎麽承！

    母親和父親怎麽承，常家家人怎麽看大哥。

    藥知一時難以解開心結，胭脂陪著，自己去藥材那邊看看。

    畢竟現在，這個倉庫是們三人家命。

    金玉郎在藥家養病時細細觀察過，心知生謹慎，想的也較尋常子多些。

    在這個年紀中算是多智的，但沒想到還那麽能吃苦。

    與那個胭脂的娃，為了保倉庫位置，自己手將那些藥材搬倉庫。

    又牽了四頭獒犬守著。

    沒想錯，利潤隻要足夠大，什麽“信守承諾”“錢貨兩清”全白扯。

    四號五號來報說藥材商那邊組了些人手向青石鎮這邊來了。

    這是擺明要搶。

    隻靠那四條狗，兩個丫頭，怎麽可能守住藥？

    他負手而立，四號匯報完畢，等他示下。

    “你是想把人殺死在荒山野嶺裏吧，就地一埋，給他來個失蹤算拉倒。”一個青年錦公子，背向他站在窗前看著風景。

    “哼哼。”金玉郎幹笑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