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修行千年,命卻只有一條,何必呢。”
*****
齊帝讓蕭明徹暗查太子遇刺一事,蕭明徹忙碌了兩天,與金吾衛方面完了對接,做好了明面上的部署,這才騰出空來深梳理局面。
如今戰開已漸漸得力,岑嘉樹等一干智囊也不是吃素的,蕭明徹不再孤軍戰,與從前相比可謂游刃有余。
所以李鳴原本沒打算管這事。
可蕭明徹死纏活賴,每日走哪兒都要將帶著,什麼事都不避諱,那意思是非要管管。
自小養的習慣到底沒能完全丟掉,有些事聽進耳朵里以后,就忍不住會琢磨,琢磨出什麼問題,就忍不住想說兩句。
所以最后還是遂了蕭明徹的愿,跟著他在議事廳面對一眾幕僚家臣。
李鳴開口就撥開所有迷霧,直指核心:“太子遇刺,恒王嫌疑最大,此事陛下心中定然有數。但他并沒打算真讓恒王傷筋骨,否則這事該給東宮自己去查。”
“不讓東宮自己查,會不會是陛下有意讓東宮避嫌?”戰開發問。
其實不獨戰開,淮王府中大部分謀臣都持這種觀點。
畢竟如今東宮與恒王府水火不容,人盡皆知。
若由東宮自己查這刺殺案,最后查到恒王頭上,很容易讓人懷疑這是太子用苦計打擊恒王。
以齊帝對太子的重,為保護東宮清譽,讓他避嫌不沾手此案,于于理都說得通。
但李鳴卻有不同看法:“那為什麼不給京兆府或衛去查?若還不放心,大理寺也不是擺設。論辦案的經驗與能力,淮王府還能強過京兆府、衛、大理寺?”
“王妃所言甚是,”岑嘉樹的思路與不謀而合,“臣以為,陛下命殿下主責暗查此事,真正用意并不是想知道‘誰是刺殺太子的幕后主使’。”
但齊帝真正想查的是什麼,他自己沒明說,一般人還真揣度不準。
所以才需要集思廣益、剝繭,以免蕭明徹查錯方向,最后費力不討好還惹火燒。
李鳴以指節輕叩桌面:“依你們看,此前太子做的哪樁事將恒王急了?”
“十月下旬,京中十幾家府邸陸續遭竊,京兆府接到報案后,抓獲了一個飛賊團伙。”
戰開起走過來,將一份卷宗放到李鳴面前。
“原本只是按尋常規程審個盜竊案,竟意外從飛賊們口中得知,五月初五那天,有朝中貴人通過檀陀寺的寄唱會,天價販賣夏取士殿前對答的機會。”
此事影響甚大,京兆府不敢妄,立刻上稟天聽。
夏取士舞弊,這對大多數寒窗苦讀十幾年的士子們無疑是巨大不公。
天下沒有不風的墻。
十幾天后就陸續有各地士子,甚至德高重的博學大儒趕來雍京,過各種渠道向齊帝陳,強烈要求徹查。
于是齊帝將此案給了太子。
李鳴皺眉,翻看著卷宗:“太子查到什麼了?”
五月初五。檀陀寺。寄唱會。
清晰記得,那天隨聞音去寄唱會上看熱鬧,遇見了蕭明徹、廉貞還有福郡王夫婦。
當時確實有神人士售賣“前對答”的機會,事后聞音還為此痛心疾首。
蕭明徹干咳兩聲,沉聲道:“查到那場寄唱會上,恒王府的一位師爺,還有我,都在。”
李鳴聞言猛地扭頭,驚訝看向他。
*****
所有人都被屏退,議事廳只剩李鳴和蕭明徹二人了。
李鳴懶散靠著椅背,垂眸撥弄著涂了蔻丹的指甲,似笑非笑。
就算查到蕭明徹曾出現在那場寄唱會上,齊帝但凡帶點腦子,也絕不會懷疑他是那個舞弊售賣殿前對答機會的神人。
因為夏取士由吏部與大學士院協同主理,太子率眾親王全程督辦。
而吏部是太子的勢力范圍,大學士院則主要由恒王掌控,蕭明徹本不可能手到“前對答”那一步。
眼下齊帝既將太子遇刺案給蕭明徹,就表示齊帝帶腦子了,沒懷疑蕭明徹。
李鳴也毫沒擔心這個,最想知道的是:“你怎麼向你父皇解釋的?”
寂靜的議事廳,的聲音顯得輕輕渺渺,慢慢悠悠落地,起回音。
蕭明徹極力做無辜狀,垂眼睨著,卻明顯有點張。
仿佛曾經打碎花瓶,卻一直沒被察覺,許久后終于忍不住良心苛責,主要向家人坦白的頑。
“那天,我花千金買下一斛珍珠,還記得嗎?”
關于檀陀寺那場寄唱會,蕭明徹今日是鼓起很大勇氣才坦白的。
他想,讓李鳴從他口中知道真相,總比將來從不知道什麼人里知道要來得好些。
“原來如此。”李鳴笑著點點頭,雙臂環抱在前,目隨意地落在卷宗上。
“恒王在取士中舞弊,你們早知端倪。五月初五那天,其實是循著恒王府師爺去的寄唱會?”
蕭明徹握拳抵,不太自在地輕咳兩聲。“嗯。”
“京兆府從飛賊口中查到寄唱會上有人販賣殿前對答的機會,這事,也是你的手筆?”
李鳴仍舊看著卷宗,雖是問句,心中卻已有了答案。
“嗯。”蕭明徹又出一個單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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