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嶼然不是沒有自我剖白過——就算他曾經對溫禾安過心,也絕對談不上多喜歡。
兩個全然對立的世家,兩個同樣危險的人。
他們骨子里清醒無比,都明白自己的份。
重重謀下的家族聯姻,沒能嚴防死守到底,就已經足夠瘋狂了。
偶爾緒作祟,他確實記得三四年前的數個深夜,自己回到巫山時,榻上水流般鋪開的烏發。
霸占大半張床,睡得無知無覺,又或者說,聽到了靜,但一點自覺都沒有,占據的地盤分毫不讓。
他只好冷著臉去推:“溫禾安,別裝。會不會往里挪點?”
溫禾安眼睫得像一團鵝絨,幾經,但不理人。
他只好著一火氣和冷意,傾將人卷了丟到里邊,甚至還要因此和已經養足神的人去外面院子里開始一場“床榻爭奪戰”,外面的石桌石凳全部碎為齏,三兩天就要換一回。
每當那個時候。
他就真心實意覺得困,究竟都是哪些人在說脾氣好。
可人意外的是。
明明外面數不勝數的地方可以歇,帝嗣回到巫山的次數仍是越來越多。
陸嶼然第一次知道,再難改的習慣,被人一通七八糟,無所顧忌地攪和,也能有所改變。
同一張榻上躺久了,在某個深夜,他也能再自然不過地強勢錮住某個不安分墜進懷里的軀,讓不至于隨心所到橫躺著眠。
這些記憶,在這兩年里各式各樣的事里黯淡,灰敗,很多已經模糊不清,陸嶼然刻意回想都想不起來。
他甚至可以接溫禾安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
到這種份上。
他確認當初那棵萌出的芽因為長久曬不到,得不到雨滋養而徹底枯死腐爛。
誰能想到,隨著再次和溫禾安說話,接,那些舊得只剩層灰的回憶里好像突然爬出一只的角,小心翼翼地探頭,纏上來。
被他冷淡絕然甩開后,會沉寂一段時間,而后故態復萌。
然而這算什麼。
在溫禾安眼中,連逢場作戲都屬于敷衍。
他再有一次這樣的念頭,都該自我唾棄。
陸嶼然抵著那面四方鏡推回去,手指沒,靈力也沒,平靜回絕:“有事聯系畫仙,我不看四方鏡。”
第12章
溫禾安不覺得意外,拿回四方鏡,放在桌邊,用一面干凈手帕墊著。
商淮不太能吃辣,但又偏好這一口,被刺激得彤紅,吃到后面一直在灌水,同時招呼在外間伺候的使結賬。
糕點一籠三個,因為陸嶼然早早撂下筷子,那籠翠玉豆糕還剩一塊無人問津,看得溫禾安很是發愁。
商淮拿陸嶼然的靈莊腰牌爽快地劃賬,一轉頭準備起回去了,但見溫禾安用牛油紙將翠玉豆糕包起來,在掌心里,再用手指去勾四方鏡上系著的紅系帶,悠悠地在半空晃。
陸嶼然也看,商淮有些詫異:“不是說不好吃嗎?”
“哦,這個。”溫禾安跟著起,聞言回:“我怕晚上起來會,留著墊肚子。”
這麼一說,商淮就想到個難題。他自己還好,對日子要求不高,得過且過就行,平時很有閑心逸致照顧下自己的味蕾,但陸嶼然做起正事來是出了名的嚴苛要求高,不僅為難自己,還很為難別人,溫禾安后面跟著他們奔波,這一日三餐該怎麼解決。
天天啃干糧大餅?聽著也太凄涼了。
溫禾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角微一上翹:“你們不用考慮我,忙自己的就行,我自己準備自己需要的東西。”
說話間,他們走出酒樓。
蘿州這三年發展得尤為不錯,百姓生活安穩,因為修士不,所以夜里宵形同虛設,每晚人頭攢。唯有今日,行人寥寥,有幾個都著脖子揣著手,面有戚,眼里著某種莫大的畏懼。
九州平民百姓的生活就是這樣的,稍有,就開始止不住惶恐,如驚弓之鳥,隨時準備舉家逃難。
此般形,大家司空見慣,無有容之。
溫禾安沉默注視荒涼的街道,他們住的地方在城東,毗鄰城主府,夜間巡查與守備力量相對較多,許多住在這邊的大戶人家都派小廝出來查探,靜觀其變。
而街道上,紅綢與彩帶隨系掛著,還沒來得及完全撤下。前天是正月十五,人間團圓,這里舉辦了許多有趣的活,十分熱鬧,現在仍留余韻。
很快收回目,目不斜視朝前走,輕聲問:“我們會在城里待幾天?”
商淮看向真正能做決定的人,使了個疑問的眼。
“很快。”陸嶼然滿清貴,與一個慌里慌張的小廝錯而過,與此地格格不的覺格外明顯,他道:“順利的話,羅青山明天就到。”
羅青山?
溫禾安覺得這名字尤為耳,可霎那間去想,卻搜不出印象,將這名字細細咀嚼一遍,記在心里,準備等回去后再仔細想想。
一路走到宅門前,溫禾安問他們:“明天有我的事嗎?”
“沒。”
陸嶼然肘邊抵著門,卻不進去,言簡意賅:“別殺人,別放火,別給我惹事,想干什麼都行。”
他看了看被溫禾安勾著線直晃悠的四方鏡,回想起來,這人以前才是真沒什麼看四方鏡的習慣,又添了句:“有事商淮會聯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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