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他著他們的眼神,都是鄙夷清高的。
而到了今天,反倒了個連回學校拿東西都不敢的人。
眾人哪怕與他不對付,這個時候,也覺得心復雜,十分慨。
“管他做什麼?”有人勸黃堅道,“各有各的命吧,而且他再慘,只怕也比我們這些普通人好過得多。”
陳家再破敗,大概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陳彥遲雖然是研究歷史的,以此為畢生目標,可他家也不靠他賺錢,哪怕他沒法再在南城大學混下去,也有其他的出路。
“也不算管他,只是覺,何必呢?”黃堅道。
黃堅平時也能覺到陳彥遲對歷史學的熱,可如果真的熱,就更加不應該學舞弊,弄臟了熱的東西。
畢竟一切投機取巧,似乎早晚都會付出代價。
*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幾日里,陳彥遲其實每天都會來南城大學。
只是他沒有一天敢進去。
他只會在校門口停下,然后繞著校園,一圈又一圈地走。
在走路時,他時而想到已被刑事拘留的父親,時而想到和他多年的嫣然,甚至也會想到溫舒白。
短短幾個月,好像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到了今天,他好像失去了他原有的一切。
他給嫣然打去了一個電話,但沒人接聽。他很想等到嫣然的回電,但一直到天黑,嫣然都沒撥回來。
網上的新聞鋪天蓋地,嫣然早該聽到消息。
但嫣然是個說話算話的人,那天和他見完面后,還真就是最后一面了。
從前那麼多年的,也都如同過眼云煙。如今聽到他的近況,也沒來關心他,哪怕只是同他說一句話。
可他又沒資格指責嫣然的狠心。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對嫣然的愧意,只會越來越深。
可他不知道,遲來的深,往往不堪,也顯得可笑。
陳彥遲又轉了一圈,最后在校門口停下。
他低頭看著手機通訊錄,一個一個地翻看,怔了下,然后苦笑。
原來這些年來,他不過是了些狐朋狗友,從前對他各種奉承討好,仿佛親兄弟般,但等父親出事被抓后,那些人跑得比誰都快。
他邊再剩不下一個人。
他也沒有親人。
祖父母早逝,外祖父母那邊與他沒什麼關系。父親被抓,母親因為他那天的態度寒了心,大概也不愿再理他。
他突然有點想哭,本想忍著,手機卻振了下,看到來電上的“媽媽”,他終于流下淚來。
“媽……”
在接通的那一瞬間,陳彥遲面前也多了一個人,竟是拿著手機的商錦繡。
“彥遲,我看到學校的通報了。”商錦繡嘆了口氣。
“嗯。”陳彥遲應了一聲,然后自嘲道,“碩士歸來,仍是大學畢業。我這一生,算是完了。”
他一向視學校的前程為最重要的東西,可如今,他卻被學校取消了研究生文憑,解了聘。
以他的名聲,只怕在高校本不可能再找到工作。
退一萬步講,他的最高文憑了大學本科畢業,也沒高校會收這種條件的人。
他覺得極其恥辱。
陳彥遲本該為此而。
因為他的母親如同全天下其他母親一樣,哪怕對他的所作所為失,依然不會不要他,徹底斷絕了與他的來往。
商錦繡還這樣勸他,開解他,想讓他心里好些。
可多年來,被母親寵著長大的陳彥遲,卻突然生出了委屈,抬高了聲音道:“媽,你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麼嗎?”
這突然的暴怒幾乎把商錦繡嚇到了。
甚至有點犯怵,因為跟著就想起了的丈夫陳國昌。
父子之間,是耳濡目染。
深知道陳彥遲從前對陳國昌的崇拜,崇拜他的手段。
眼看著陳彥遲變得這麼像陳國昌,商錦繡不太舒服,淡聲道:“陳彥遲,你不要跟我大呼小,也別像你爸那樣,我不了。”
“對不起……”陳彥遲終于后知后覺地到母親的心理力,向道歉。
那天商錦繡遭陳國昌的家暴,是他親眼看到的事,他知道這對商錦繡的傷害有多大。
甚至為此有點ptsd,可又不得不回憶與陳國昌的一切,只為了準備起訴材料,早點與陳國昌離婚。
“沒事。”商錦繡緩了緩道,“可是彥遲,我確實不知道你想要什麼。我只覺得你顯得很委屈,可你捫心自問,我們又有什麼值得委屈的?”
仿佛大夢初醒,商錦繡的心境與之前已經大不一樣。
如今的,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執著于扶起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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