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蕪到底有沒有想過他們的以後，想過的，可心裏也懸了塊石頭，這石頭的重量，迫使裹足不前，生怕將對方拖深淵。

    養權的不能告訴別人。

    而法院的判決下來前，同樣不能讓傅司九知道這場司的存在。

    一旦他知曉，即便沒有求助，傅司九也一定會把傅家最好的律師送過來，那馮純煙的計劃會功虧一簣。

    馮純煙多聰明啊，連傅司九會發火這點都想到了，愧疚道：“阿蕪，可能會連累你，如果你男朋友生氣，你哄一哄他，過段時間，姐姐找個合適的機會親自跟他解釋。”

    現在許多事沒有條理，一人知道，便一份麻煩。

    馮蕪一向崇拜堂姐，乖乖點頭。

    眼下傅司九果然生氣了。

    生了大氣。

    馮蕪抿了抿，細聲細氣：“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在跟你講什麽，”傅司九冷得很，“不要逃避話題。”

    馮蕪：“我想你了。”

    “......”

    馮蕪：“你能不能幫我帶份護品，港版的多了一味草藥，最近天好幹，臉都過敏了。”

    “......”傅司九薄抿直，憋了句，“活該！”

    馮蕪默了默，囁嚅：“那死我好了。”

    這丫頭膽兒得不行，傅司九咬腮：“名字報來，還有什麽想要的，一塊發給我。”

    馮蕪悄悄舒了口氣，歡歡快快地應了，又纏著他早點回來，哼哼唧唧訴說有多想他。

    即便心頭掛著霾，傅司九一時也拿無可奈何，明明是他在發火，到後來卻了他哄。

    回到闌璽後，馮蕪將剛買來的兒用品整理了下，打算這兩天找個時間，去張家看一看小。

    小朋友被馮純煙養得很好，知事懂禮，對於媽媽的離開不哭不鬧，還鄭重其事叮囑媽媽努力工作，早點回國接他。

    喝完一杯水，馮蕪把水杯放到水龍頭下衝洗。

    水流嘩嘩聲中，好像聽見了門鈴聲。

    馮蕪了張紙手，從可視門鈴裏見來人，不由得愣了愣。

    是張堅白。

    跟張堅白不，隻知道他是張以辭大哥，張家目前的實際掌權人，這次的養權爭奪案，馮蕪從頭到尾都沒出現，更沒跟張堅白過麵。

    可他怎麽會找來了這裏。

    馮蕪把門打開，佯裝不大認識他：“你找誰...”

    “煙煙呢，”張堅白眼窩略深，鼻骨拔，五有點混的立，“小想了。”

    “......”

    他一登門就直奔主題，顯然知道馮純煙這段時間住在這邊，既然清楚，馮蕪也不打算裝了。

    誠實道：“回去了。”

    張堅白琥珀的瞳孔好似起了波瀾：“不要孩子了？”

    “......”馮蕪靜止住，須臾，指出，“小的養權歸你，不是不要，是你不給。”

    張堅白緒不明，他比張以辭和馮蕪這批弟弟妹妹大了六七歲，平時端肅威嚴，相比下來，更像是兩個年代的人。

    “張先生，”馮蕪平靜道，“你該知道，就算我們馮家拚盡全力，也爭不過張家，孩子是你搶走的，請你好好對待他。”

    張堅白好像在走神，心不在焉的：“你要喊我姐夫。”

    “......”

    這個世界，終於癲到了令人滿意的程度。

    “你姐姐，”張堅白聲線複雜，“是我見過心最狠的人。”

    “......”

    張堅白離開的背影仿佛添了些頹敗，這場司他贏了，馮蕪卻在他上看到輸慘了的氣息。

    -

    另一邊的港區。

    寺廟上完香，又去墓地做了祭拜，走完這套數十年如一日的程序，段詩婧恭敬道：“爸爸，兒媳在家裏備了宴，媽媽看到小九長大人，一定也很欣。”

    傅文國一向看中這個兒媳，滿意地誇讚。

    傅司九一肅穆的黑裝，黑墨鏡擋住他狹長的眸，淡淡道：“希您下次別把小妾帶來祭奠我媽，也不怕寒磣到。”

    傅文國是張瑤陪著來的，但張瑤份不正，沒有資格進墓園，隻能在外麵等待。

    “......”傅文國上升，“你該慶幸你媽去得早，不然要被你這逆子氣到升天！”

    傅司九從墨鏡裏睇他：“您也該慶幸，不然瞧您找了個比逆子還小的小妾，還不如早點升天。”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傅良翰和傅全瑛一邊一個扶住，紛紛把話題岔開。

    傅司九的生日沒有大辦，他不喜熱鬧，每年都是祭拜完母親，再由段詩婧準備一桌家宴。

    給家裏幾個孩子發完紅包，傅司九看了眼時間：“大嫂，下午我回珠城。”

    “......”段詩婧迅速看向旁人，又衝他使眼，“怎麽這麽急，至把生日過完。”

    傅司九靠在椅背，人也懶懶的，倦倦的：“我想讓阿蕪陪我過。”

    “......”

    這個想法段詩婧能理解，可做不了主。

    傅家規矩在這裏，哪怕傅司九再反骨，不也照樣得回港參加祭拜。

    有所，有所重，自然有所敬畏。

    “啊，對了，”不等別人反應，傅司九恍若不覺，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一隻紅的天鵝絨方盒，雲淡風輕，“正好你們都在，幫我瞧瞧，這戒指，用來求婚怎麽樣？”

    “......”

    一張黃花梨長木桌前，那枚鑽戒亮著璀璨的芒，一看就是名師親手設計、選材、切割打造。

    他態度肆無忌憚，沒有毫猶豫與膽怯，像是打定了主意，隻是借用這種方式通知他們，他要結婚了。

    傅良翰腦門疼，想罵他為什麽不私下先告訴自己，這樣大喇喇的放在臺麵上，豈不是惹傅文國大發雷霆？

    然而等了幾秒，想象中的混並未到來。

    傅文國神矍鑠，淡定道：“比我當初給你媽媽的要強。”

    “那是，”傅司九混不吝的調，“我隻給我家阿蕪最好的。”

    傅文國接過傭人遞來的藥，就水咽下，緩緩道：“好的，用爸爸的爛命，為你們的殉葬。”

    話落，周遭所有的冷意瞬間集聚，空氣結厚冰時發出的秫秫聲令人不寒而栗。

    傅司九眼尾洇紅，發怒的雄獅般起，狠狠一腳踹翻了那張花梨木長桌。

    碗盤碎裂，一地狼藉，傭人們嚇的瑟瑟，廳裏人卻連驚呼都沒有，刻在骨子裏的儀態。

    “怎麽，”傅文國笑，“你覺得那丫頭不會像瑤瑤陪我一樣，不計名分的陪在你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