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若憋屈的從床上爬下去，落地的一瞬一險些摔著，謝羨予連忙手要扶，躲開了他的手，自己扶住了床架子。

他倒是也不急，由著自己來，反正怪不到他頭上，最多自己生一會兒悶氣就過去了。

“來人。”

他喊了一聲，丫鬟們端著洗漱的面盆進來給婉若梳妝。

兩刻鐘后，便匆匆忙完了。

婉若是新婦，今日依然穿紅，纖腰盈盈一束，端方又不失嫵。

烏發梳了矮髻，出了纖細的脖頸，發髻兩邊簪著流蘇排簪，行走之間叮鈴作響，溫婉之中又著幾分靈的明艷。

從前沒有這樣心打扮過，容貌過于張揚怕招惹是非，總是能多素凈多素凈，如今進了松鶴園，梳頭的嬤嬤是卯足了勁兒的給打扮漂亮。

“這有點太張揚了吧。”婉若有些不適應。

“哪里張揚，你是戴冠了還是披龍袍了？”

謝羨予看著鏡中明艷的小臉，角微揚，滿意的牽住的手：“走了。”

謝羨予今日穿一銀灰寬袖竹紋長袍，和站在一道，一明一暗，如畫里走出來的人，萬分登對。

婉若還酸著，走的也慢，好在喝了一大杯濃茶提神，現在倒還不大困。

但今日既要敬茶，還要認族親，定是要忙一整日的，也不知要怎麼熬，一想到這，心里更氣悶了。

偏還不敢提，一提他又要說昨夜如何勾引他。

“一會兒進去說話，裝的乖順些，有麻煩我來理，等用過午飯，就回去補覺，嗯？”他低聲在耳邊說。

婉若悶不吭聲，本不想理他。

正堂，大老爺和大夫人坐在正上首的位置，二房和四房坐在右邊，左邊一排椅子里，坐滿了今日謝氏族的族親。

今日畢竟是宗婦進門的第一日，自然都要前來觀禮。

婉若行至門外就已經被這滿屋子迫的氣勢震的后背發涼，深吸一口氣，才跟著謝羨予邁進了門檻。

“祖母，父親母親，各位叔伯長輩。”謝羨予從容的拱手行禮。

婉若跟著福了福。

堂靜了一瞬，婉若覺到無數道視線打量著，低垂著頭，著帕子的手指節發白。

“新婦來了，還不快給你公婆敬茶。”二夫人向來圓，首先笑著招呼著。

婉若這才忐忑的走上前去，端了一杯茶跪在地上，送到了大老爺的跟前，大老爺沉著臉接了過來，喝了一口，接著又給大夫人敬茶。

大夫人面微沉，卻也還是從竹青手里拿過一個檀木盒子送給：“這鐲子你收好。”

“多謝婆母。”

之后又是逐一為介紹族里的親戚，婉若一一問候過。

等到見了禮，又開宗祠，給族譜，一切順利。

終于全了禮數，也算是正式進了門，了謝家名正言順的長媳。

午間宴席開宴，男分廳用膳，謝羨予了的手心，低聲道：“等用完飯，我便讓人來請你，你只說我找你有事，吃完離席就是。”

婉若心里還生悶氣，但又不得不領他的，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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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得生生撐到晚上去。

“知道了。”

“去吧。”

婉若松開了他的手，隨著大夫人走進了眷的廳堂，酒席已經備妥，如今是大夫人的媳婦，自然是坐在大夫人邊的。

大夫人神始終冷淡著，婉若心里忐忑，也只做乖順的坐在旁邊，不敢輕易開口說話。

宴席開始，也熱鬧了起來，眾人說說笑笑，話題自然也落在了新婦的上。

“哎喲，這還真是個人胚子，難怪讓羨哥兒這麼喜歡。”有個婦人說著，語氣意味深長。

“那是呢，說到底還是得生一張好臉，不然哪兒打的了這翻仗？”

“聽說先前還寄居在府上，這遠親啊，果然還是得多走走，一來二去的，沒準兒就搭上哪個公子哥兒，可不就飛上枝頭變凰了？”

幾個婦人你來我往的怪氣的，談笑之間就把婉若架在了火上烤。

們都是謝氏的族親，謝羨予的婚事，誰不眼饞？江家那邊退婚之后，謝氏族里的人牟足勁兒的想要塞自己的表親來聯姻。

畢竟一旦攀上，就等同于和謝氏嫡系有了無比堅固的姻親關系，對他們自家而言，那地位可不是飛升一躍？

正如被趕出去的三房，當初住在謝府做三老爺是何等的風，如今也就是個人人都能踩一腳的落水狗罷了。

可偏偏們搶破了頭的好事，就這麼落到了一個商戶出的丫頭片子上，他們又豈能容得下？

婉若沉默的坐在那里，始終沒有開口，是晚輩，又是剛進門的新婦，不可能和們嗆。

這樣的局面，早已經預料到了。

“新婦可千萬別見怪，我們隨口玩笑呢，你是不知道，這燕京城里的姑娘們啊，多羨慕你呢！”趙氏笑聲又尖又細。

婉若抿了抿，正要說話，卻忽然聽大夫人“啪”一聲拍了筷子。

滿桌子的人立馬收斂了笑，一個個僵坐在那里。

大夫人冷著臉道：“是新婦，但也是謝氏的宗婦，由得你們玩笑？”

廳的氣氛驟然了下去，所有人的臉都變的恭敬了起來。

“大夫人說的是，是我們冒犯了。”那幾個婦人慌忙起認錯。

們本來也是看著大夫人對也十分冷淡，這才敢挑釁的，一個不重視的媳婦，便是宗婦，也是可以輕視的。

可沒曾想，一不小心就踩了雷。

大夫人冷聲道：“再有下次，家法置。”

幾個婦人嚇的臉一白：“是。”

婉若怔怔的看著大夫人，有些愣神，萬萬沒想到大夫人會為出頭，早就做好了承一切的準備。

大夫人冷著臉起：“你隨我來。”

婉若連忙跟上。

大夫人走到庭院里，才冷聲問：“你

知道我方才為什麼要教訓那幫人嗎？”

婉若搖頭：“婉若不知。”

“不論從前如何，但如今你是謝家的長媳，是羨兒的媳婦，也是謝家的臉面，你該知道自己的職責和份，你辱，可不是你一個人丟人現眼，是讓羨兒和謝家一起被人輕視。”

婉若怔忪一下，頭突然發。

大夫人疾言厲，卻只是告訴，是謝家的人。

“從今往后，再不許旁人肆意踩你臉上，否則我要你好看。”大夫人厲聲道。

“是。”

大夫人看著這副乖順的樣子，到底還是沉沉的吐出一口氣：“從明日起，每日辰時到我院里來，跟我學規矩和管家。”

婉若慌忙應下：“多謝大夫人。”

“若是學不好，往后我也不必管你了。”

“我一定盡力。”

大夫人看一眼，神依然不虞：“罷了，你先回去吧。”

“什麼？”

“翠竹在那張半天了，不就是等著請你？今日不必你勞累了，回去歇著吧。”大夫人看一眼脖頸，沉著臉轉就走了。

婉若怔怔的抬手了自己的脖子，才發現已經冒了汗，如今快冬了，暖閣里放了炭火，坐久了自然是熱的。

而早上才的，已經被汗水浸花掉了，昨夜謝羨予發了瘋一樣在上留的印子，怕是也顯了……

婉若走出園子，便見謝羨予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他皺著眉：“怎麼這麼久？”

“嗯。”婉若游魂一樣的走出來。

他抓住的手：“有人欺負你了？”

“嗯。”

他臉立馬變了：“什麼人？”

婉若抬眸：“可是大夫人幫我罵回去了。”

“嗯？”他眉梢微挑。

婉若眼里漸漸有了些彩：“大夫人說，我如今嫁進了謝家，便是謝家的人，由不得旁人踩在臉上欺負。”

謝羨予倒是不意外：“在母親眼里，家族榮耀是大過一切的，你是謝家媳婦，當然也是謝家的臉面。”

婉若雀躍的揚起了笑：“大夫人還說，讓我以后每日辰時去那里學規矩和管家。”

他擰著眉：“每天？”

婉若開心的點頭，眼睛都亮晶晶的：“嗯！每天！”

“你至于這麼高興？”

他娶的時候都沒見開心一下，一副死氣沉沉要進棺材的樣子，看著就來氣。

婉若腳步都輕快了許多：“你不明白。”

子立于宅，嫁了人，婆母是比丈夫更重要的存在。

想要活的好，有一番天地，必須得有個愿意接納的婆母，否則一個孝字大過天，將被的永無出頭之日。

正如今日，若是大夫人不為出頭，只能忍氣吞聲，任由那幫所謂的長輩拿取笑辱。

可大夫人說，往后再不許給丟臉，那便再不必忍氣吞聲，大可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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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的勢將那幫人狠狠的罵回去！

直到這一刻，才終于在這偌大的謝府里尋到了一向生的，又有了生機，又有了希。

謝羨予跟在后，看著雀躍的像一只小鳥，不輕笑。

竟為了這麼一點小事這樣高興，可不論怎樣，開心些總是好的。

次日一早，婉若起的比謝羨予還早，梳洗完畢就立即去了大夫人的院里。

“這是則，你讀過沒有？”

婉若老實的搖頭。

大夫人沉著臉：“我也沒指你讀過，如今也沒指你能學會，但宗婦的面總要有的，便是裝也得給我把樣子裝出來。”

婉若接過來，點頭：“是。”

“管家之事后面再學，如今先把禮儀規矩學會，馬上要過年了，適時不得各種宴席，你是謝家新婦，必定得出去見人，該有的規矩，必不可。”

“是。”

大夫人便從際往來，人世故開始教，還得讓記牢京中各個名門族的親系關系，人脈際，哪家有什麼忌，哪家有什麼關系，事務繁雜，明里暗里的規矩極多。

宅的門道，不比朝堂的。

婉若學的認真，半點不懈怠，晨起去，晚上才回，大夫人看著這份上進心，也好歹算是有了些好臉。

謝羨予一開始還覺得開心就好，慢慢過了幾日，漸漸發現不對勁。

每天早起就跑了，行匆匆的還來不及和他說兩句話，晚上回來的比他還晚，回來了也忙，要麼背別人家的族譜，要麼看賬，或者就是累了，閉眼就睡。

那他算什麼？

終于在今日，婉若踏著夜回到寢屋，便看到謝羨予坐在太師椅里，昏暗的燭跳躍在他沉的臉上，倍顯森然。

“許婉若，你拿我當擺設？”

婉若一進門被他嚇一跳，蹙了蹙眉：“你怎麼了？”

“這什麼時辰了？”他著臉問。

婉若將抱回來的賬冊放到桌上：“你若是困了就先睡。”

他被堵的一梗，臉更難看了些：“你怎麼不干脆半夜再回來？”

婉若覺得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從府外回來，我是婆母那里學規矩回來。”

他這話說的好像夜半去會私會外男了一樣。

連大夫人都夸勤學上進，不知道他又在挑什麼刺。

婉若也懶得猜，如今得了大夫人的重視，也算是在謝府有了安立命的本錢，不必和從前一樣小心翼翼的看他臉。

所謂出嫁從夫，可宅之，終究還是得自己站得穩才行，只有自己立得住了，才能有更多自主權，有更多的面，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

嫁進謝府非所愿，可不論到什麼境地，總不能坐以待斃自怨自艾的過日子，比誰都想好好活著。

“我去沐浴了。”

婉若學了一整日本來也疲憊不堪，轉就進了浴房。

謝羨予眉心狂跳，竟然這麼明目張膽的敷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