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禎拿著話筒,只是遲疑兩秒。
“老宅下午四點開始祭祖。今年還是安排二叔主祭,祭祀結束后,準備除夕的年夜飯。”寧禎說。
又問,“督軍,您要回來祭祀嗎?”
就問問。
上峰要是愿意來,正好有個臺階下,心里會贊寧禎識趣;要是不愿意,大不了兌兩句。
做事的人,哪有不氣的?
盛長裕那邊沉默了片刻。
寧禎還以為他不會回答,他卻道:“我會早點過去,趕得上祭祀。”
寧禎:“好,我跟姆媽和總管事說一聲。”
掛了電話,寧禎還在微微納罕。
去老夫人的院子,告訴此事。
老夫人大喜過:“你怎麼請他的?”
“繁繁鬧蛇一事,督軍夸我辦事得,維護了督軍府和老夫人的面,又沒繁繁鬧出太大的笑話。”寧禎說。
該表功的時候,就不能低調謙虛。
老夫人欣點點頭:“你辦事的確周全。到底大戶出,能力與手段都不錯。我選了個好兒媳婦。”
婆媳倆相互吹捧幾句。
寧禎回到摘玉居,坐下喝茶,有點疲倦。
曹媽問況如何。
寧禎也如實告訴了。
“……您不知道,老夫人那邊的管事媽媽,來試探您的口風,想把三姨太接出來過年。”曹媽說。
寧禎:“我知道。施家滿月酒宴后,老夫人當我的面夸了三姨太,說沒有三姨太不行。”
曹媽:“太過分了。您不是普通的兒媳婦,是督軍夫人。才接了您回來,又這樣妄圖踩貶您。”
“就不敢這樣對督軍,只敢這樣對我。說到底,不尊重我。”寧禎說。
曹媽:“您沒松口吧?”
“若我應了,闔府上下都看我笑話。那些管事們,過
完年還不知怎麼耍。
我辦事不利,老夫人又會怪我,越發顯得我無能。我能答應嗎?”寧禎說。
曹媽:“正是這話!”
又說,“督軍這個電話,打得及時。他要是除夕真能來祭祖,往后老夫人也會忌憚您三分。”
曹媽還說,“您和老夫人怎麼較量,說到底不看您這個人的能力,只看督軍如何待您。”
寧禎嘆口氣。
有老夫人這樣的“上峰”,人絕的。
任何付出、聰明才智,在老夫人眼里都不值錢。
只講究偏好。
寧禎有點理解小時候的盛長裕。
努力想要得到母親的認可,饒是他立下天大功勞,母親都輕飄飄一眼過去,只捧著他弟弟。
臘月二十九,蘇城下雪了。
薄薄小雪,夾著雨,落地即融,街上到泥濘不堪。
盛長裕很討厭這種天氣,冒著雨夾雪的冷,提前去給蘇晴兒掃墓。
從墓地回來,路過街道時,盛長裕瞧見了孟昕良。
不是他想看,而是孟昕良格外醒目。
孟昕良量高,站在街頭鶴立群,他的隨從撐傘。
黑傘、黑風氅,饒是他表溫和,也是一派肅殺冷酷。行人紛紛避讓,不敢靠近。
盛長裕的車子被堵住,他的視線落在孟昕良手上。
孟昕良手里捧了一束花。
艷紅似滴的玫瑰,在寒冬里開得神凜冽。黑與紅對比太過于鮮明,令人矚目。
回到督軍府,換下漉漉的軍靴和長,盛長裕坐在沙發里煙。
程柏升放假,回去過年了,他邊伺候的是副長程。
“……這個時節,哪里能買到紅玫瑰?”他問程。
程:“需要屬下去花店看看嗎?”
盛長裕:“打電話問問柏升。”
電話接通,程和程柏升流了一番,回來告訴督軍:“花店應該沒有。不過,很多俱樂部有。他們把歌星的酬勞換玫瑰,用它支付賞錢。”
盛長裕點燃一煙,沒說話。
程:“督軍,要去拿一些嗎?”
“拿來做什麼,蒸著吃?說話不過腦子。”盛長裕不悅,重重吐了一口煙霧。
程:“……”
你特意問,還我打電話問參謀長,現在怪我沒腦子。
哪怕有腦子,也被反復無常的長耗了。
到了年三十,下了一夜雨夾雪的天放晴了。
無風,哪怕層云略厚,驕不那麼明,好歹不了。
盛長裕吃了早飯,百無聊賴坐了片刻,挨到了上午十點,他就去了老宅。
趕到的時候,老宅一片紅火。
除夕對聯,換新燈籠,給庭院樹木扎上絹花;打掃、除塵,墻壁刷新,歡聲笑語。
盛長裕的汽車,從主道進去,開到了摘玉居的后面。
停穩后,他直接往里走。
摘玉居的傭人開了門,瞧見是他,嚇一跳,也不敢阻攔,任由他直接進去。
寧禎的次間議事廳,一屋子人。
過年是大事,寧禎有很多的事要做安排。
讓管事們稍等,出來迎接盛長裕:“督軍,您來了。”
“我來早了?”
“沒有,我這邊快要完事。”寧禎笑道,“正好上午可以一起吃個午飯,下午祭祀的事,想要提前問問您。”
盛長裕往次間看了眼。
管事的人快要站到門口了。
如今管著好幾的差事。
“你先忙,我到逛逛。”盛長裕說。
寧禎:“您等我半個鐘。”
進了議事廳。
寧禎一大清早召集了管事們,這會兒事快要代完了,只需要發下特意準備的紅包,再敲打幾句即可。
盛長裕在客廳沙發里坐,曹媽捧茶給他。
這時,一個傭腳步匆匆走進來,捧著一束新鮮的紅玫瑰。
曹媽詫異。
“大舅老爺送的,說是夫人過生日。”傭笑道。
曹媽接過來,故意說給盛長裕聽:“大爺有心了。寧家前日就送了夫人的生辰禮,大爺還額外又送一份。”
盛長裕端坐,不聲,余瞥見了那火一樣的紅。
他下頜線條莫名繃,很快又松開。
寧禎辦完事,管事們出去,曹媽告訴,大爺派人送了鮮花給。
“……漂亮的。”寧禎說。
寒冬臘月,這樣的花難得,自然會討人歡心。
“去拿個花瓶起來,放在餐桌上。”寧禎又說。
曹媽道是。
寧禎走過來坐下。
在家里穿一件淡黃緙小襖,白幅,清雅素凈。因要見管事,薄施脂,紅潤白皙,比玫瑰更艷三分。
盛長裕:“你過生日?”
“不是今天。”寧禎說。
“哪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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