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心笑算是拿住了,便坦然接下,悉心收進榻角那箱籠里。轉頭又說:“大爺只當池三爺今日要跟著你們一道來,特地預備了幾壇子好酒在那里。偏又沒來,你們池二爺的子又不能多喝,他只怕還不盡興呢。”
“大哥忙什麼,知道他和小叔要好,小叔說定了后日來。”
然而真到后日,池鏡來是來了,卻只是去瞧過太太,便拉著翔往外頭赴席去了。玉只在院里忙,連他的一聲響也沒聽見。
午晌過后坐下來細想,未必是因為前日失約,池鏡興致全無,所以懶得再藉故相見?或是懷恨在心,特地把翔拉出去,好私底下對他說些什麼?
真要如此,豈不是弄得個聲名狼藉飛蛋打,連翔恐怕也要拋棄。立刻前前后后把自己的言行舉止都檢點一遍,由頭至尾,自己口里頭實在也沒說出什麼直白的話。不怕!真鬧出來,還可狡辯。況且鬧出來于池鏡又有什麼好?他難道就不要名聲面?
不過男人家,都是由得他們說,他大可以說是勾引的他。
這一晌坐立難安,及至夜間翔回來,多番試探之下
,才知虛驚一場,池鏡什麼也沒說。
“不過池鏡說你不好。”
玉手一抖,茶水險些潑出去,忙鎮定神思,端著茶向床前過去,“說我什麼不好?是我哪里不防得罪了他麼?”
翔吃得醉醺醺的,靠在床頭住笑,“他就是那,不喜歡過于聽話的人,他覺得沒趣。我說我倒是覺得溫順的人好,他還笑話我。”
玉松了口氣,坐在床沿上,把茶遞給他,“常言道各花各眼,這也沒什麼,只要你心里喜歡我,別人怎麼看我倒不要。”
翔把茶擱下,坐起來一點,認真地睇,“我心里是真喜歡你,所以才放心不下,又不好帶你到任上去,以你的子,在家又要儷仙的欺負。”他握起的手,重重地揣著,“你答應我,不可一味的忍氣吞聲,有什麼事就告訴太太,若太太不能做主,你就寫信告訴我。”
“寫信給你?”玉笑了笑,“有什麼用呢?難道你放著公事不理,回來替我出頭?”
他笑道:“真是到了那步田地,就拋下那些功名利祿又有什麼要?就怕你沒有我在邊,不能好活著。”
因為吃醉了酒,他語氣里有些愚蠢的認真,和素來文雅睿智的樣子不像。玉簡直好笑,信不過男人的話,因為連自己也時常在說謊,論起說甜言語,其實比他們都在行。
但心里還是沒來由地發酸,分不清是為他注定沒結果的,還是為自己早已模糊不堪的心。不過這時節忙得這樣,誰還有空去計較?
一連幾日都是往各家拜年,因人手不夠,玉這日一早也領了份差事,帶著些致的果脯點心往徐家去拜年。那徐家太太是太太娘家表親,他家有個爺,趕巧這日池鏡在外治席請一班朋友吃酒,也請了這位爺。玉午晌從徐家門上出來的時候正上池鏡的車馬,看見他在馬車前招呼小廝攙那徐公子進門。
徐公子吃得醉醺醺的,仍不忘拉池鏡的手,“你往日難得走到我家一趟,今日既到了門前,定要進去坐坐,我們非再吃它三杯不可!若不肯進去,就是嫌棄我們這門楣配不上你!”
池鏡瞟眼看見玉從門里出來,裝作沒看見,只顧和那徐公子推讓,“你這話活該打,我當你是朋友,你卻說什麼棄嫌?改日一定來,你今日醉得這樣,回房必定倒頭不起,難道邀我進去干坐著?來啊,快把你家爺攙進去。”
看那意思,池鏡也不得空來和搭訕,玉只好避著走開,順著大街往家回去。一路想著那晚失約之事,中不免難安,稀里糊涂不知走到哪條街上來了,抬頭看見家賣實惠布料的鋪子。
元夕后也要回趟娘家,家自然不得會給備份禮,可那些好綢好緞不論帶多回去,最終都是穿在爹上。不如就在街上扯幾塊便宜布料,他爹嫌棄不穿,娘自然就肯裁來自己做裳穿了。
因此進去問過價錢,和那掌柜的理論,“你是瞧著眼下年節就只管把價錢往高了抬,還是見我是個年輕姑娘家,不曉得行市,就胡喊價?這料子哪里要二十文一尺?”
這鋪子里客也多,那掌柜的一聽想價,又見不過是個年輕姑娘,想必還要回去問過家里。因此一下失了耐,搭不理地道:“我們柜上不興劃價,要劃價,喏,前頭那攤子上隨你去劃。可拿回去洗壞了曬壞了,或是掉了,你回來可找不著人。”
“就是這話,所以我才往你這鋪子里來瞧。可你這價錢也要得太高了,不過是麻料子嚜。”
“我這里可不都是些平常料子嚜,要好的你就到對過那百綾樓去,不過人家最下層的料子也要四十文一尺。”
那墻下還有兩位上年紀的客坐著,因見玉年輕水靈,有點發酸,便笑:“我說掌柜的,我們在這里你不招呼,倒勤招呼生客?我們這些客又不和你還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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