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仍是捉跪在地上央求,“雖然三爺不管這些事,可我到底是三爺的丫頭,三爺去和老太太討個,老太太總肯聽一句。”
池鏡又把書翻了一篇,唰一聲,冷冷的聲音,不上去也能到那紙張的涼意。青竹忽然有些恨起他來,屁坐在腳后跟上,盯著他書下的側臉看。
一會池鏡翻坐起來,睇一會,稍垂眼皮笑道:“我看這事你不如去求求二嫂,近來不是管著府人手調度的事?說話可能比我管用些。”
難道他知道了?青竹神一振,忙抻起腰,“二怎會幫我?”
池鏡一臉半笑不笑的表,“興許二哥聽見心,會幫著勸兩句。”
第57章 永攀登(十一)
青竹央求池鏡不,只得傳話給賀臺要和他商議。賀臺近來子又不好了,日在家將息養病,倒養得一顆心焦郁不安。因為聽老太太的意思,好像怕勞累著他,將他頭上好幾樁事都由族中一位堂兄去辦。
其實老太太信不過旁人,可兆林自有衙門的事忙,池鏡又尚未婚,想必等池鏡了親,往后外頭的差事都要給他了。
中秋后大老爺興起要在大池塘那里建一涼亭,和老太太商議,老太太推說:“再等些時候,這時候你要蓋屋子,這大宗的事誰來料理?你看賀兒還看顧得過來?等鏡兒了親,給他歷練歷練。”
這話傳進賀臺耳中,不免憂心忡忡,雖說是在家養病,卻起座難安,非但子沒能養好,反有日漸憔之勢。
這日小廝關坤傳話將他請至外書房,一聽是青竹有事找,他心下不大耐煩,因問那關坤,“有什麼事?”
關坤攢眉道:“姑娘沒說,只說很要。小的聽說好像是因為正二爺和老太太討,不愿意。”
“怎麼不和主子說去?”
“二爺還不知道三爺的子?別說是個和他清清爽爽的丫頭,就是正二爺要討的是五姑娘,他也未必理會。”
賀臺蒼白的面上出點譏笑,低聲沉著,“哼,五姑娘——”
那關坤臉也跟著有點譏意,轉頭卻道:“青竹姑娘爺還往外頭表叔家里去。”
說是表叔,其實便是當年拐帶青竹的拐子,姓張,因自將拐帶出來,二三歲的丫頭不好手,只好養了幾年,到七八歲上才賣進了池府。那幾年青竹和他還算和氣,又想著自己孤苦無依,迫于無奈,只得認他做個表叔,外頭有事便差遣他去辦。這張表叔在六里橋底下那巷子里置辦了幾間屋舍,向來青竹與賀臺幽會都是借他的屋子使。
那都是絡嫻進門前的事了,自絡嫻嫁過來,知道賀臺是淡了意思,常避著不見。起初賭氣,也不理他,后來發現他倒不是圖新鮮,還真與絡嫻做了對和和的夫妻。就又不好賭氣了,三番五次去找他,吵過幾回,他怕鬧出來給絡嫻知道,也還肯耐著子敷衍。
不過既是敷衍,哪會看不出來?但沒辦法,只要他還肯敷衍,心里就吊著點希。希這東西,有總比沒有強,哪怕是自欺欺人。
表叔說:“你在池家竟是白混了這些年,說得好聽,是執事的大丫頭,可將來到底沒著落,連我想起來也替你急。”
“難道我不急?”把臉別到窗戶上,窗外那顆看了的梧桐樹變得碎碎幢幢的,像河上的水,一點一點連了浩瀚茫然的一片,著著,流下淚來。
看見賀臺來了,表叔忙笑著迎出去,在院中呵呵呵呵地堆出一片笑聲,“二爺吃過午飯沒有?我聽見您要來,特地在館子里提了些酒菜來,都擺在西廂房里!二爺快請,姑娘在屋里等著了。”
賀臺沒理他,咳嗽著往屋里走,表叔在側面哈著腰觀他的面,狠狠揪起眉,“唷,我瞧二爺的臉不大好,是秋涼著了?天一冷起來就不得了,您可千萬要留神子,我們都著您呢。”
賀臺瞟他一眼,腰間荷包里了個散碎銀子給他,他連聲謝過,沒跟進屋來,自往正屋里去了。
青竹在窗戶上看著,忙蘸了淚向外迎去,剛走到碧紗櫥外頭,卻止住了步,把背抵在碧紗櫥上,沖賀臺嘲諷地笑一笑,“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賀臺原沒想來,可獨自在家忖度了半日,到底是來了。他一張口就覺得嗓子,還未講話先就咳嗽。青竹又不由得把那嘲諷的神斂了,忙踅進里間替他倒茶來。
他在榻上坐下,立在一旁替他著背,“怎麼又咳得這樣厲害?”
他吃了茶好了些,仰面對笑笑,“嗨,我這病你還不知道麼,春夏秋冬,一換季就是這樣子。”
“還不是那些花香惹的,你應當格外避著些。”青竹見他不咳了,才轉到那端坐下,“你出來二曉不曉得?”
“娘家二嫂生日,一大早就回娘家去了。”
青竹憋不住冷笑一聲,“要不是不在家,你還不肯來呢。”
賀臺笑道:“怎麼又說這樣的話?聽見關坤一說你有事,我自然是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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