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五太太倒來屋里勸,“你爹此刻和大伯在屋里說話,等你大伯走了,你去跟你爹解說解說姑爺到底外頭有什麼要事。我看你爹生氣呢,覺得姑爺當著親戚們的面他下不來臺。”
玉手上翻著那條給池鏡搽手的絹子冷哼一聲,“又是誰你們爬到高臺
上去的?我是我,你是你們,我做了池家是我的事,你們急著去充什麼風?我不知道他外頭什麼事,問了他也不講,我拿什麼去給爹解說?”
秋五太太反覆聽這些話,心早寒下來,只得罷了,已不指能在上再榨到什麼天大的好。不過還可以指珍娘,珍娘那丫頭倒比有人味,便鬼鬼祟祟地闔上門來,悄聲問:“不是娘說掃興的話,我看姑爺像是待你不大喜歡?”
誰知道呢?玉笑道:“看得出來就好,以后也不要仗著我了什麼婆家的寵就生出什麼非分之想,我在人家本不待見。”
“你不待見,那是因為你在他們家勢單力薄。所以娘才把珍娘從鄉下接來,讓跟著你到池家去,就是怕單只你一個籠絡不住姑爺的心。你想想看,是咱們自家人,往后要是討姑爺喜歡了,于你也只有好沒有壞,是你的丫頭呀!你回頭跟姑爺說說,把收在屋里,你也算有個幫手。”
玉聽見“勢單力薄”四個字就想笑,便笑著問:“這是爹出的主意吧?”
秋五太太搡一下,“你爹會管你們夫妻間的瑣事?是娘的主意。”
玉自然不信,口里哪說得出“勢單力薄”這樣的詞?還不是照著爹的話說。因為早有預料,也不覺生氣,面上仍笑道:“看自己的本事好了,我又不攔的路。”
心里卻盤算著即便池鏡要討小,也絕不能是珍娘這樣眼高手低沒分寸的人,他們是做夢!
秋五太太雖然想說和,可慮到他們是新婚,若池鏡無意,妻室也不好去勸,等日子長了再說和也使得,因此也住口不說了。
恰逢此刻玉湘歸家,聽見正屋里大伯也在,便沒好進去,只進了這西屋里來。看見玉與秋五太太皆在,便問:“親戚們都走了?”
玉讓到凳上去坐,在榻上坐,“剛散,只大伯還在那屋里和爹說話。”
玉湘坐下來,將素日常跟回來的那丫頭打發出去,單留下個面生的人在屋里。那人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相貌尋常,卻是一副纖腰,立在榻邊,也不說話,局促地低著頭。玉眼瞟到上去,上下一看就猜著是給爹討來做姨太太的,忽地噗嗤一聲笑出來。
秋五太太因問:“你笑什麼?”
玉吭吭笑個不停,“我笑啊,娘才剛還說要我勸我們三爺封珍娘做姨,哪里想到自家得先封位姨太太了。不過您倒比我輕省,爹是不用勸的。”
秋五太太聽出意思來,立刻把一雙尖刀似的眼扎到那人上去,起先還當是新跟玉湘的丫頭呢!
玉湘亦將那人拉到秋五太太跟前去,“梅紅,是我那小子的母的娘家親戚。上回我回去說起要給爹討姨太太的事,那母聽見了,便向我薦了。前日進城來的,在我那里住了兩日,我看人也厚道,手腳也勤快,段嚜也是能生兒子的段,就趁今日得空帶過來了,這樣的好日子,又這樣的喜事,爹一定高興。”
第72章 經霜老(十一)
大伯走后,娘仨并梅紅到正屋里來。連秀才神疲倦,闔著眼皮仰面欹在那椅上,像是沒聽見們進來,待理不理的。四個人立在跟前,莫名有些局促,玉厭煩死了這種覺,挑戰強權似的,偏自旋到下首椅上坐下。
玉湘還在給娘遞眼,摧開口說,秋五太太自然不愿,本著能拖一刻算一刻的方策,抵死不開口。
須臾連秀才睜開端正了,斜眼看見玉坐在下首,心頭還有氣,便冷著嗓子道:“姑爺有事先走,你就不跟著回去?”
真問起來,玉也不得替池鏡遮掩一二,沒所謂池鏡待娘家的態度,但還是不希他們因此說他不好。
“大老爺他去訪一位王大人有事,早上去人家沒在家,約定他下午再去的。要是家里的事,倒又不急了。”
“那他下晌回不回來吃晚飯?”
“人家府上肯定是要留他吃晚飯嚜。”
連秀才臉還是難看,卻想著到底是大老爺的事要,有了道理寬自己,也不好再氣了,語氣平和下來,“既是有正經事,也不好耽擱他,你也不要派人去催他。”
說話間眼睛瞟到那梅紅,目倏地迸出不易察覺的驚艷。他極力抑著一份興,仍表現得淡淡的,明知故問:“這丫頭是新進來的?”
玉湘見他看到梅紅上,索將梅紅扯到前頭來,“哪是丫頭呢,是爹我找的人,爹看好不好?”
梅紅給拽著往跟前一站,上的略微在,像水上驟起的波瀾,不免在人心上也激起層浪花。連秀才卻裝沒瞧見,隨手端起茶來,眼睛澹然地到茶碗里,“好不好有什麼要,不過是為子嗣,就留下吧。”說著抬眼看朝旁邊椅上的秋五太太看,“你看著安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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