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淑修的眼淚落下來。
陸簡著韓淑修,眼底泛起一憐憫的溫:“關于你,其實這兩年我也想過許多,我并不生你的氣,我畢竟比你大十幾歲,許多事我完全可以更包容一些。”
韓淑修手握拳,捂住,不讓自己哭出聲。
陸簡:“我知道你恨我,因為你們祖父和父親的死終究和我有關系,但是我要告訴你,朝堂上的事比你想得更復雜,你祖父也想回頭,但他泥足深陷沒法回頭,而我也沒有辦法,哪怕你跪在這里求我,我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這就好像我沒有辦法回到過去,救我長姐命,更沒有辦法回到過去尋回我流落民間盡苦的外甥,當然更不可能力挽狂瀾,救下我陸家那麼多老小。”
他的聲音沉啞:“并不是我不幫你,而是因為我確實做不到。”
韓淑修哭得泣不聲:“我明白,我明白了,我知道你也有你的苦楚。”
想,最開始總是對陸簡過于仰,以為他無所不能,以為他可以左右一切,以至于總歸是把事簡單地歸咎于他。
其實他一直,一直都在盡力地護著自己了!
父母已經不在了,什麼都沒了,這個世上能倚靠的,竟唯有他了。
陸簡聽著韓淑修的哭泣,他的神依然是平靜的,冷淡的。
他再次開口:“家是和我完全不同的人,他也和我一樣,經歷了莫大的痛苦,或者說他的痛苦比我更多,但他的心比我堅韌,以前他選擇忘記一切,留在市井娶妻生子,因為他清楚地明白,這對于他的父母來說是最大的寬,他要好好活著,他也非常幸運……”
他想起了希錦,那個對著他一通埋怨的皇后。
他緩慢地道:“最初時,我其實看不慣皇后娘娘,我不喜歡,可能我不喜歡看到我的外甥沉迷男,我覺得為男兒應該以大事為重,我甚至恨鐵不鋼,我就想拆散他們,不想他沉溺于此。可現在,我開始羨慕他,他比我更投,更執著,他也愿意去相信,他比我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所以他得到了我永遠得不到的。”
“我也希像他那樣能得一人白首,相守一生,希能有一個人可以對我盡地笑,鮮活地怒,可以陪著我恣意妄為,我可以對很好很好,用盡全力地對好,給我所有的一切。”
韓淑修哭都忘記了,怔怔地看著他。
覺得陸簡不是這樣的人,不敢相信陸簡說出這樣的話。
陸簡垂下眼,淡漠地道:“但我又太自私,我沒有力,沒有熱,更沒辦法那麼信任和喜歡一個子,我什麼都不愿意付出,生怕自己吃了一點虧,就連有子主傾心于我,我都故作不知避開了,不敢對做出一點回應,因為我承不起別人的喜歡。”
他想起來莫三娘子,他可以看到眼睛中那種不加掩飾的慕和。
但他故作不知,避開了的眼神。
現在,就要親了,很好的一門婚事。
那是人品前途都極好的一個人,也年輕。
昨日他還在宮外見過,特意和對方聊了幾句,對方到底年輕,和他說話時有些寵若驚,也有些張。
不過提起這樁婚事,他言語間便滿是期待,顯然對這婚事也滿意的。
嫁給這個男子,必然比嫁給自己更好。
到時候自己不過是人生中不值一提的一抹回憶。
他終于收回思緒,繼續道:“所以我就得不到好的回饋,注定孤寡一人,而你,在你的家人和我之間,你必定永遠都會選擇你的家人,這我能理解,因為我確實也不是一個可以托付終的人。”
韓淑修聽到這話,睜著通紅的眼睛:“將軍,將軍,我不是…我不是這樣的,對不起,我,我當時只是太難了。”
陸簡輕笑,笑得很平靜:“我說了,我并沒有生你的氣,你也沒有做錯什麼,其實你做得很對。”
韓淑修看著他的笑,陸簡很笑,但是此時他笑起來并不親近,反而有些置事外的淡漠。
陸簡緩慢收斂了笑,繼續道:“這些事,我沒有向你解釋過,怪我,畢竟我比你年長十幾歲,我應該比你更理智包容,我應該更好地理這些事。如今既走到這一步,我也希我們能協商下,看看怎麼安排這件事,找到一個對你和孩子都好的方式。”
“哭哭啼啼并不能解決問題,你過來找我,我相信你也是希能改善自己的境,我也相信我能幫你,我會安排好你以后的生活,也希你能盡可能多照顧一些孩子。”
他看著,問:“如今我和你說這些,你能明白我的心思,并且可以平心靜氣地接吧?”
韓淑修無聲地著他,過了很久才點頭。
此時已經明白,什麼是覆水難收。
知道,和陸簡永遠不能回到過去了。
也許在某一刻陸簡也曾過,擁有家和娘娘那樣的夫妻之,而作為他的妻子,本來也是最有機會走進他心里。
但是經歷過家破人亡的陸簡,心已經被磨出了厚繭,得像塊石頭,在他的人生中,這種屬于尋常人的脆弱只是一瞬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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