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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好》 624.第617章 死人和瘋子

踏過塔院之外青石地磚上被落葉半覆去的圖騰,道:“京師已被收復,該迎天子歸京了。”

“先生,這是繞不開的一步。”李緩行間,與不曾接話的駱觀臨道:“況且是阿效的生母,單憑此,本王也該給一個面。”

駱觀臨聞言,便也不再反對,只冷笑著道:“這妖后在太原雖然也只是個傀儡,但既選擇扶持那常歲寧為太,可見是要執意與王爺為敵。即便王爺使人面相迎,只怕也未必愿意返京。”

“本王只需做自己該做之事,至于要如何選擇,便是的自造化了。”李:“到底也該清楚,太原城應當保不了多久了。”

駱觀臨:“王爺此言是指……”

“先生大約還不知道,常歲寧此時人已不在北境戰場了。”李道:“去了北狄。”

駱觀臨眼底微震。

:“據探子回稟,自其之后,便再無消息傳回……北漠即將迎來寒冬,到時即便只是率軍游,也是生死難料的。”

他的語氣里并無半分幸災樂禍,反而帶一些憂慮。

駱觀臨慢慢皺起眉:“孤率軍北狄,十之八九要有去無回,此竟然狂妄沖到了這般地步……”

卻是搖頭,幾不可察地嘆息一聲:“能有這樣的膽魄與擔當,本王卻是很難不對其生出敬佩懷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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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去,在本王心中,甚至已足以抵消混淆我李氏脈之過。”

眼底的欣賞慨并非作假。

他的確很欣賞這樣的人。

上天也該讓這樣的人遂愿,想做英雄的人,便該,讓如愿人銘記百年的英雄……到那時,他也會銘記于心的。

但英雄事跡不能只在英雄死之后才遲遲昭告世人——

道:“如此英勇仁德之舉,當告天下人知之。”

秋風掃過足下落葉,駱觀臨的視線隨落葉飄起,轉瞬復又砸下,再開口時,聲音冰涼如常:“只是如此一來,倒了這名。”

語調如風般和煦:“先生,這是應得的。”

名只對活著的人有用。

論起名,誰能越得過阿效去,可結果又如何。

此刻當讓天下人知道那位皇太回不來了,回不來的人,又要如何去效忠?

他早就說過,為人主公者,安穩活著才是最要的本分。

可惜總有人不甘只做人主公,還想做救世的神。

不過,這世間的確需要有這樣的人來救,大約是萬恒常,對錯善惡,生死去留自有秩序,眾生且就這樣各司其職,倒也很好。

且去做這英勇救世的神明,他只做一個庸俗治世的凡人即可。

神明不屬于人間,凡世唯容得下凡人,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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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云寺,李上馬,道:“先生隨我去一趟國子監吧。”

“據聞卞春梁破城之日,喬祭酒選擇主留在了京師,與眾監生共進退,護下了不知多學子,師德大義實令人佩……”李緩緩驅馬,眼神敬佩:“本王未城前便在想,待京后定要親自前去拜訪。”

他之后必然要選拔人才,而國子監的監生經此一事后,此時無不對喬央這位祭酒敬慕聽從。

“喬祭酒的人品德行固然無可挑剔……”駱觀臨道:“但此人與常家往來甚,又曾將那常歲寧收作學生,為此在登泰樓中大擺宴席,無人不知。”

“那已是許久前的事了,彼時常歲寧不過尋常閨中郎,喬祭酒又怎能料到之后的事。”李含笑道:“況且祭酒之所以與常家往來,歸結底不過是因從前同在阿效手下共事的而已。”

他一襲寶藍廣袖長袍,坐在馬上,語氣豁達疏朗:“而本王也是阿效的王叔,并非外人。”

“王爺豁達,卻也需要多加提防……”駱觀臨道:“不妨待見罷之后,加以試探其態度,再下定論不遲。”

含笑好脾氣地點頭:“先生歷來思慮周全,本王都聽先生的。”

他自然不可能盡信喬央,無論喬央是何態度,對他而言這甚至沒什麼好試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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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初至京師,免不了要先安收攏人心,至于之后……一朝天子一朝臣,時間還很長。

急于洗鎮,那是明后名不正言不順的做法,不適合他這個李家人。

見李親自前來,喬央忙讓人擺茶招待。

三人相坐吃茶,駱觀臨有言語,李佩喬祭酒的苦心以及這些時日的不易,喬祭酒道了句不敢當,起向李施禮:“倒是下,要代國子監眾監生多謝王爺收攏京畿大局!”

隨之起,扶起喬祭酒的手臂。

雙方無人談論立場,也無人提及常歲寧或李歲寧,只談京師局勢和卞春梁之帶來的諸多象余弊。

將斜之際,李告辭而去,喬央親自將人送出國子監。

見李一行人馬走遠,清瘦了許多的喬央才帶著書往回走。

談話時榮王說到是從大云寺過來的……

喬央在心底悄然松了口氣。

早在數月前,孟列借暗樁向他傳信,讓他在榮王京之前,務必設法毀去天塔中白玉塑像。

孟列未曾細言,但喬央猜得到,必然是與自家殿下復生之事有關……

于是他借家中父輩在欽天監中任職的學生之口傳開了天塔中藏有國運風水之說,讓卞春梁來手是最好的選擇,合合理,不會引起榮王懷疑。

從榮王的態度中可以看得出,對方尚不知歲寧便是殿下……不知道才是最好,知道了怕是要原地發瘋的,哪里還能維持住此時這面要臉的君子模樣?

而話又說回來,這種離奇之事,尋常誰又能想得到呢?

喬央向北方,眼底有嘆息有憂慮,縱然是到了此時,他時常仍覺不切實際,仿佛這一切只是場臆想出來的夢,為苦難蒼生而織出來的夢。

察覺到自家祭酒大人憂國憂民的心,那書道:“祭酒,難得閑暇,咱們去釣魚吧?您許久不曾釣魚了!”

喬央轉頭瞪向他。

以為失言,起脖子。

下一刻,卻見喬央笑起來,佯怒之散去:“好提議,走吧,速去!”

松口氣,笑著跟上快步而去的喬央。

秋風起,魚兒香滿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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