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你在干嘛?我都到家啦!】
忍不住想象他現在的樣子,或許是深藍或許是白短袖,南博萬或許會乖巧窩在他的懷里,等他又白又細的手指落在腦袋上給它順。
鐘意想著想著,角笑意加深,卻在看清他消息的瞬間,僵住。
【顧清淮:聊天。】
顧清淮跟自己說話,都冷冷淡淡掉冰渣,這樣的人也能跟人聊天?
該不會是……鐘意抿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屏幕,試探著問他。
【鐘意:男的的?】
【顧清淮:孩子。】
孩子……不知道為什麼,這三個字從他里說出來好像格外溫。
鐘意心里開始不控制泛酸,像是被人開一個檸檬,水蔓延蓋過心臟。
顧清淮沒有再說話,破罐子破摔,心跌至谷底。
【鐘意:是你的小初嗎?】
【鐘意:你喜歡?】
大年初一,從市局十七樓看出去,一格一格的暖燈星星點點。
像是夜晚的千戶苗寨,是他再也回不去也不可能回去的家。
他想起祖國西南的那片土地,想起鐘靈毓秀的山水,想起怎麼走也走不完的山路。
想起自己充滿腥氣的年時代,想起自己一無所有前途未卜的十六七歲。
想起那個總是嘰嘰喳喳、一道題需要講十遍才能聽明白的孩子。
改簽名,金榜題名,就見面吧。
他回復,我沒時間,我要打工。
他不敢問大學去哪,怕無法克制去找的沖。
他不過是個大山里走出來的窮小子,活過今天不知道明天在哪。
他被毒販痛恨,除去判了死刑的還有若干年后終將出獄的,何必禍害人家姑娘。
可還是來了。
不給自己發信息,卻把登機機票、游山玩水的照片全部發出來。
直到最后,說我要走了,你真不夠意思,還帶了特產給你呢!
他才明白,那些照片都是發給他看的。
每天發照片,不過是在告訴他在哪又要去哪,只要他想找,總能找到。
那里的天空和云層都低,在頭頂,手可及。
他遠遠在機場看了一眼,那個站在醫生叔叔邊的小姑娘,背對著他,個子很小,手舞足蹈和爸爸媽媽說些什麼。
十六歲的顧清淮,服洗得發白,干凈清澈像深山里不見的綠植。
如果他沒有帶著一傷,如果他沒有如此落魄,他會走上前告訴:
你好,我是顧清淮,警校大一新生。
機場廣播響起。
登機,他攥手指。
他轉,猛然回頭。
再往后,他再走走過的山水,好像每一幀畫面都有。
而應該坦無畏走在下,不應該和他這樣的人在一起。
月淺薄一層,溫溫過顧清淮眉眼,像母親生前的目。
顧清淮垂眸,回鐘意:【喜歡過。】
——是你的小初嗎?你喜歡?
——喜歡過。
第24章
【喜歡過。】
喜歡過?
喜歡過!
就是隨口那麼一問,顧清淮竟然就毫不猶豫承認了。
他給的溫吝嗇得要命,對那個生的喜歡卻坦坦。
鐘意像個被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
能被這麼一個冰山人喜歡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呀?
顧清淮不喜歡自己,那他喜歡的孩子,肯定跟自己完全相反。
肯定很溫很漂亮很可,長發飄飄穿淺長,是他一輩子的白月。
肯定不能像自己,麻煩又聒噪,整天頂著一頭糟糟的小卷,凈給他添麻煩。
是多大的時候喜歡的?
會是最讓人無法難忘的學生時代、最讓人嫉妒的十六七歲嗎?
那個時候的顧清淮又是什麼樣子?
好想在那個時候認識他。
如果認識他,一定勸他好好學習好好長大。
不要因為任何事分心,不要強迫自己做任何自己不想做的事。
門被敲了三聲,南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鐘意,吃飯。”
鐘意看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心一路下墜,最后換上輕快的語氣:“來啦!”
拉開臥室的門,南野斜斜倚著墻看過來:“說說。”審訊犯人的語氣。
讀警校的半大小子,已經比高出一頭多,不笑的時候冷冷酷酷,好像已經從弟弟長哥哥。
鐘意彎著眼睛:“說什麼?”
南野打量神:“你不開心。”
到底是打小一起長大的親姐弟,他們總是打打鬧鬧吵起來誰也不讓著誰,但是默契同樣與生俱來,鐘意一個眼神一個小作,南野就能看出心好壞。
鐘意笑鬧,就連他高三刷題的寒假,都能在他旁邊講單口相聲,要不是親媽給著耳朵拎出去,能講到天亮。
而就是這樣一個似乎永遠不知道穩重永遠都長不大的鐘意,這次回家話得可怕,你跟說什麼都眼睛微微彎跟你溫溫笑,大概只有自己不知道,那笑有多牽強。
鐘意心里有一塊角落不停泛酸,低著頭小小聲說話,不敢看南野的眼睛:“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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