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坦丁堡,王宮議事廳。
不是大的那個,而是靠近邊沿位置,很小的那個。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小的議事廳才是真正決定艾坦丁、乃至是整個北陸的地方。
從這裏發出的任何一道命令,都足以關乎到百上千萬人的生活。
因此,這裏不允許任何的侍從靠近。
除去被國王召見的人之外,這裏唯有王室護衛隊和艾坦丁六世的唯一近臣蒙特能夠靠近。
當然了,就算是近臣進這裏也是需要通傳的。
在門廊外,蒙特抖了抖紅帶金邊的服飾,確認自己的著、面容沒有任何的不妥之後,這位才剛剛完了國王命令的近臣向著王室守衛的一名隊長含笑示意。
不再是那種諂的笑容,而是正常的笑容。
這樣的笑容在那厚厚的襯托下並沒有顯得不倫不類,反而是帶著一種別樣的穩重,會讓人看到心生好。
每個人都有著面。
而做為蒙特,更是有著數張面。
面對不同人時,他會選擇不同的面。
面對秦然是諂、討好。
面對侍衛是尊重,平等。
面對艾坦丁六世?
「蒙特大人,請進。」
侍衛長這樣的說道。
「謝謝。」
十分客氣的道謝后,蒙特走進了被侍衛長推開的門。
小議事廳,註定了不可能會太大。
大約50平不到的樣子。
壁爐熊熊燃燒的火焰,為房間提供著溫暖,一張碩大的書桌放在右側,上面中有序的擺放著鵝筆、墨水和諸多文件,在左側靠牆的則是一個連著書架的酒櫃,酒櫃佔據了三分之二的位置,裏面滿滿當當的放著各類北陸能夠找到的酒類,南方的酒也有不。
書架上卻沒有幾本書。
尤其是在中間那層被一個帆船模型佔據后。
艾坦丁六世坐在壁爐前唯一的高背椅子中,周圍的幾個矮凳上並沒有任何人,這位剛剛步中年的國王陛下兩鬢斑白,臉頰鬆弛,眼袋很大,滿是紅的雙眼讓人覺看到的是一頭惡犬,特別是當他看向你的時候,更是力倍增。
「陛下。」
蒙特站的筆直,猶如一位騎士,接著,單膝跪地,頭顱垂下。
作一不茍,卻沒有任何諂的模樣,彷彿是一位真正的大臣。
這就是蒙特面對艾坦丁六世的模樣:正直、忠誠。
並不是他想這樣。
而是,艾坦丁六世喜歡這樣的人。
對於一個雄心的國王來說,任何的臣、弄臣都是不允許真正意義上存在的,至多樹立一個標靶,讓其吸引他人的注意力。
例如:蒙特。
他知道自己就是這樣的靶子。
可他更加清楚的是,那是艾坦丁六世想要讓別人看到他的樣子,而不是艾坦丁六世想要看到的。
做為一位近臣,他需要恪盡職守。
吸引那些同流合污的、心正直的。
並且辨別出真正有能力的。
接著?
自然是艾坦丁六世的工作了。
做為一位國王,艾坦丁六世在蒙特看來是最為出的。
不管是能力,還是手段,都令他無比的敬佩。
這一次也不例外。
西卡城新領主和蛇派獵魔人的共同晚宴!
當然不會是單純的晚宴。
其中夾雜著的目的蒙特能夠推敲出一二,但卻不敢去真正的猜測,也不能去猜測,畢竟,他只是一個近臣。
「怎麼樣?」
艾坦丁六世問道。
這位國王陛下聲音沙啞、低沉,好像是砂紙在金屬上打磨一般,讓人聽著就後背發涼。
「客人已經請到了。」
蒙特如實的回答。
「你看到斯芬森了嗎?」
艾坦丁六世突兀的問道。
斯芬森,全名是斯芬森.艾坦丁,簡單的說,就是艾坦丁六世的獨子、唯一的繼承人。
面對這樣突兀的問話,蒙特沒有任何的慌忙,臉上的神都沒有改變。
「見到殿下了。」
「他正在大廳。」
將自己看到的一切轉述,不說任何不相關的,更不會妄加猜測。
蒙特銘記著自己的份,不會有任何的逾越。
「他是個年輕人。」
「有著年輕人的衝。」
「還有著年輕人特有的叛逆,哪怕我是一位國王,也無法阻止自己孩子的叛逆期,所以,我需要別人來幫忙。」
「一個不會因為斯芬森份而放不開手腳的人。」
艾坦丁六世好像是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傾述。
「蛇派獵魔人是一個好人選。」
在國王陛下話語停頓的那一刻,蒙特恰到好的說著。
「當然。」
「不論是蛇派,還是狼派。」
「他們都是十分好的人選。」
艾坦丁六世笑了起來,臉上鬆弛的,一抖一抖的。
知道一些的蒙特則是將頭垂得更低了。
知道的多並不一定是好事。
至在艾坦丁六世這裏是這樣的。
『黑災』是北陸、南方的一次大洗牌。
其中覆滅的勢力不知凡幾。
最為有名的就是『狼派』獵魔人了,甚至,所有人都認為,獵魔人為了過去式,如果不是『蛇派』重新出現的話。
一切都會蓋棺定論!
可出現了……
那就需要重新估計了。
不同於那些可以用利益來驅使的人、勢力,獵魔人這種只憑心準則行事,頑固的如同石頭一樣的傢伙們一旦發現了『黑災』的,恐怕……會不死不休吧?
蒙特心底帶著這樣的猜測,低下頭的面容上帶著一哀嘆。
他不希為獵魔人的對手。
因為,他可是深知那些傢伙的可怕。
面對怪時,他們是最好的戰士。
可面對敵人時,他們又是最好的刺客。
沒有騎士的榮譽,這些人為了幹掉敵人可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一想到以後可能在睡夢中,就丟掉腦袋,蒙特的脖頸都忍不住的繃了。
至於勸說眼前的國王?
還是算了吧。
被獵魔人殺死,還是之後死亡。
勸說艾坦丁六世,恐怕當下就得死。
更何況……
已經來不及了。
斯芬森.艾坦丁一定會對那位蛇派獵魔人出手的。
這是眼前國王陛下的安排。
之後?
自然是早就準備的探們一擁而上,不會發生戰鬥,只是質問——再一個表現出極強實力的獵魔人面前,武是最為不明智的。
可獵魔人在不危及自的前提下,不會對普通人出手的特點,就註定了這次是艾坦丁六世的勝利。
被『控制』的蛇派獵魔人。
必然會引來更多的獵魔人。
有蛇派,也有狼派。
這些人在了解到『事的經過』后,一定會表示『歉意』,特別是艾坦丁六世表現出了『謙虛』『大度』后。
這就是他的國王陛下想要的效果。
一個小小的『衝突』,自己的兒子只是被打一頓,就能夠將獵魔人綁上自己的戰車,實在是太值得了。
更何況,不單單是蛇派獵魔人。
還有『迷霧』教會!
這個展現出了自己實力的教會,也是他的這位陛下想要拉攏的。
當然了,也包括那位新任的西卡城領主。
甚至,蒙特可以肯定,他的這位陛下一定在最恰當的時候拋出『黑災』的真兇!
到時候……
想到了什麼的蒙特,額頭上開始冒出了細的汗珠。
汗水流到眼中,火辣辣的刺痛。
可蒙特卻是一點都不敢拭。
他就這麼低著頭,等待著艾坦丁六世開口。
所幸的是,等待的時間並不長,這位國王陛下就再次說道。
「『靜夜修會』的人城了嗎?」
「十四位議員的代表,已經在中午過後全部城了!」
「他們現在都已經進了『靜夜鎮』」
蒙特再次彙報著。
「靜夜鎮!」
微不可查的冷哼聲從艾坦丁六世的鼻中響起。
對於一位國王來說,還有什麼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人建造出城中城,而自己卻不能夠手更糟心的事嗎?
自然是有兩個這樣的城中城。
艾坦丁六世靠在高背椅子中,他頭頂的王冠沒有任何的晃,那滿是的眼睛已經的盯著某個方向了。
蒙特沒有抬頭,但是他知道這個時候他的陛下正在看什麼。
事實上,很多人都知道這位國王陛下真正憤怒、忌憚的是什麼。
『戰神』!
一個和艾坦丁不可分的存在。
在某個時期,甚至是左右整個王國。
雖然在『黑災』后大不如前了,但依舊令他的這位國王陛下如鯁在。
「南方呢?」
艾坦丁六世收斂了緒,平靜的問道。
「我們的造船廠已經馬力全開,當夏日來臨的時候,我們的戰船就能夠佈滿整個契卡灣!」
蒙特的聲音不由自主的拔高了一分。
他十分激,哪怕是再怎麼掩飾也難掩這樣的激。
做為艾坦丁六世的臣子,他一直十分懼怕這位國王陛下,卻也敬佩著這位國王陛下,他深知如果這位陛下的計劃功的話,那整個艾坦丁的局面將會徹底的改變。
沉暮的王國必然煥發出新的生機。
艾坦丁六世的功績也將會直追那位一世陛下。
「夏日、夏日。」
艾坦丁六世輕聲念叨著。
然後,這位國王陛下站了起來。
面容蒼老的艾坦丁六世,擁有著北陸人高大、健壯的材,時間在這位國王的臉上留下了諸多的痕跡,但在上卻沒有。
不去看面容的話,誰也不會將這當做是一個老人。
只會認為這是一個壯年人。
還是十分強壯的那種。
他邁著步子走到了書架前,抬手拿起了那艘帆船模型。
這是由王宮中的巧匠製的。
不僅大小比例準確,風帆、纜繩、艙門、火炮都和真的船隻上一樣,就如同是完的小后,放到了上面一樣。
艾坦丁六世的指尖過那些火炮,他滿是的眼中,帶著猙獰的期待。
那是征服者才有的目。
更是勝利者習慣的目。
「那些傢伙有什麼反應嗎?」
沉浸在腦海中幻想的艾坦丁六世貌似隨口問道。
「他們嘗試拉攏『迷霧』教會。」
「但是派出去的人失敗了。」
「之前他們也嘗試接獵魔人,還沒有靠近就被我們的暗子除掉了。」
蒙特單膝跪在那,微微抬起頭,看著自己陛下的背影詳細的說道,語氣中帶著意思輕蔑。
對於那些守舊派,他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
他也認為那些守舊派值得他用這樣的態度。
一群草包!
或許其中有著一些令人警惕、敬佩的人。
但,大部分的都是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草包!
想想今天那個拉攏『迷霧』教會的人吧。
真的把自己當做是大人去施捨嗎?
連自己的定位都搞不清楚,就想要去談合作,真把自己當了傳記中的主角了嗎?
如果我有這樣的資源,我早就……
想到了這,蒙特快速打住了自己發散的思維。
他靜靜等待艾坦丁六世的下一步吩咐。
他很清楚,在夏日到來前,守舊派必須被解決。
不然這位陛下是不放心出征的!
而就在這時——
叮鈴鈴!
小會議室的一個鈴鐺突然從書桌后響了起來。
蒙特愕然的看向了那裏。
他從不知道在那裏竟然還有一個鈴鐺。
不過,在看到艾坦丁六世略微變化的面容后,他就明白了這個鈴鐺的重要。
或者說,這樣鈴鐺的存在,才是正常的。
眼前的這位陛下,總喜歡未雨綢繆和警惕任何危險。
艾坦丁六世快步返回了書桌,他拉了一下暗中的把手,那個鈴鐺立刻停止了響。
「發生了什麼事?」
艾坦丁六世沉聲問道。
比之普通的時候,這樣的沉聲更加富有威嚴與迫。
至,暗中的那個聲音抖起來。
「斯、斯……」
結結的話語,加上抖的聲音,語句變得極為不完整。
艾坦丁六世眉頭一皺。
罕有的,這位國王陛下心中升起了一不妙的覺。
「究竟發生了什麼?」
下了心中的不妙,艾坦丁六世強調的問道。
「是斯芬森殿下!」
「斯芬森殿下被、被『蛇派』獵魔人踢死了!」
聲音清晰的傳來。
撲通!
跪在那的蒙特,直接癱在地。
此刻,在這位近臣的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句話——
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