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那晚發生了什麼？」陶月月問。

楊彈了彈煙灰，作很老練，最後再嘬一口，然後扔掉煙頭，又向方野討了一。

方野給了煙，又倒了杯水，楊果然是了，一口喝乾，一邊煙一邊訴說：「爸爸和姐夫吵架了。」

「幾點？」

「吃飯之前，我媽還在廚房炒菜，我爸和姐夫坐在桌邊煙聊天，我在看電視，但什麼都看不進去，因為他們說話聲音太吵。我爸想要錢，姐夫說他明年給不了，那場對話很噁心、很麻、很曖昧，拐彎抹角的，一個拚命在要，另一個說沒有，繞來繞去，聽得我煩死了，故意把電視音量開得很大，想蓋過他們說話的聲音！

「那天是天，我們家用的是大鍋，電視信號不大好，我爸看見電視沒信號，過來拍電視機，拍得砰砰響，電視都快散架了！我姐也覺到氣氛不對，本來在幫我媽燒菜的，出來說爸你對著電視機發啥脾氣！我爸就火了，吼姐夫，說借老徐那筆錢是要給他兒子結婚的，當初答應明年三月一定還上，之前姐姐姐夫說好好的要幫忙，現在又不幫了，他去哪弄錢，十來萬而已，在國外隨隨便便不就掙來了麼，在農村累死累活一年都掙不來！然後我姐夫也急了，這是他頭一次在我們面前發脾氣，他說爸求你了，我們真的力太大了，你們在家吃喝酒，我們在國外天天吃的什麼、穿的什麼，你以為那邊滿地都是錢嗎？

「於是就越吵越厲害，我姐護著我姐夫，我爸連一起罵，罵他們狼心狗肺，我媽拚命地勸，說大過節的拉拉！好不容易我們一家人才坐下來吃飯，氣氛很不好，我媽準備給姐夫夾菜的時候，我爸嗖一下子把最大的那塊夾到我碗裏！我覺得我爸很稚，像個小孩在耍脾氣，我姐夫也夠虛偽，我本就不相信他說的話，我看過他們的朋友圈，他們在國外去這去那旅遊，這一年至去了四、五個國家，瀟灑得很！他們窮嗎？他們才不窮！

「鄰居家那傻波小子過來送吃的，不就是想結一下麼，噁心！我姐夫笑呵呵地掏出十歐元，得值人民幣一百塊吧，就給了那小子，我知道他故意的，氣我爸！就好像在跟我爸說，看，我有錢，就是不想給你！我爸當時就把筷子放下，說不吃了！

「吃完飯，姐夫掏出禮給我，是個硯臺，說我可以培養一些興趣好，上大學了可以進社團，還說等明年他們就工作了。他的意思不就是，明年他工作了，可以繼續施捨我去上大學！我媽在旁邊說，快謝謝姐夫呀！我覺口堵著一團氣，我說我上大學自己打工掙錢，不花你們的錢！我媽說小你在說啥呢，都是一家人，什麼你的我的？我爸突然跑出來，給我一掌，我跟姐夫道歉！

「我覺自己快要炸了，憑什麼，憑什麼我要對他低聲下氣！外面傳來『砰』的一聲，原來有人放煙花，『砰砰砰砰』的聲音在天上炸開，讓我想起小時候拿腳踩死蟲的聲音，這時姐夫背對著我在看外面，我沒想什麼，拿起硯臺直接砸到他頭上！他砰一下倒在地上，當時正好最大的一朵煙花在天上綻放，哈哈哈哈，你不是很拽嗎，你不是要施捨我上大學麼！你這麼拽的人，不也是個人類嗎！？不也是個人類嗎！？一塊破硯臺就把你打死了，哈哈哈哈！」

楊對著天花板瘋狂地大笑，笑聲讓陶月月到骨悚然。

楊咧著，用手比劃著，「一家全傻了，我姐撲到我姐夫上就哭，罵我們是禽！我一腳踹到上，說我沒有你這種姐姐！我姐抹了下臉上的，哭著說要報警，我爸衝到院子，兩個人撕起來，我姐被推到地上，我爸抓起一把剪刀，朝我姐口一紮，我姐就這樣……」楊比劃著楊艷死時的作，用雙手抱著「剪刀」，「眼睛瞪得老大老大，慢慢倒下來了，我媽當時哭得可嘹亮了，一下子撲到床上！」

「剪刀放在院子裏？」方野詢問。

「是啊！放在笸籮裏面，下午我媽剪豆角，跟豆角一起擱在條凳上的笸籮裏面！我爸殺了人，整個人懵了，我媽衝出來打他，說要打120，我爸氣急了，把我媽推到地上，說人已經死了，兒婿不是東西，不能再把兒子搭進去，趕找個地兒把人埋了！我說我有個主意，下午姐姐跟我說，鎮上來了倆警察，在查什麼『憑欄客』，可以裝是他做的！我們收拾了一下，把人裝進一輛三車，乾淨，一直騎到山裏面，老實說殺人的時候我一點也不怕，可是把他們往樹上綁的時候，周圍一片寂靜，我心裏倒是有點的。我爸還跟我說，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不是好東西，但是你不能有事，絕對不能有事，如果警察問起，就全部推到他頭上！」

「他你全部推到他頭上，可你好像沒這樣做。」陶月月說。

楊癟了下，「那有什麼用，我撒謊你們都能看出來，我才十八歲，要坐牢嗎？」

「十八歲已經是年人了，要為自己的一切行為負法律責任。」

「這樣啊……」楊失地垂下頭，這種反應就像聽說店裏的原味薯片賣完了一樣，陶月月想，也許他是對坐牢沒什麼概念，或者是已經沒有能量再表達緒。

接著，二人又詢問了案件的一些細節，楊的態度稱得上「供認不諱」，四小時后，這場審訊結束，陶月月想起一件事，問：「那天在網吧，你在電腦上看到了什麼，被嚇那樣？」

楊皺眉，說：「我電腦黑屏之後，屏幕上突然冒出一行字——『模仿我很開心嗎』，我當時不敢跟你們講，回去之後我做了噩夢，夢見真正的『憑欄客』來要我的命了！」

「『模仿我很開心嗎？』」陶月月一臉震驚，對方野說：「『憑欄客』在警告他？」

「『憑欄客』確實懂黑客技，可他怎麼會知道這小山村發生的案件？值得查一查！」

審訊至此結束，外面等待已久的警察進來，楊即將被帶走的時候，他頹然地問道：「姐姐，我是不是不可救藥？」

「你也只是本的奴隸罷了。」陶月月說，「祝你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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