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2章富豪帝國

八十七萬億日元！

單就這樣一個數字，人們或許很難直觀想像其含義。

要說六千七百五十億元，就更沒有概念了。

尤其是對這個年代的日本人而言，就更是如此。

因為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中早就充斥著上億、上萬億日元計的金額。

所以哪怕他們聽到這些超乎想像的金額，也不會再有更多的。

其實這裏提到的八十七萬億日元，恰恰是截至1987年為止，日本方與民間在海外所擁有的資產市值的總和。

這個數字不包含企業在國外投資建廠的固定資產，還包括證券投資和銀行存款等流資產。

哪怕是刨去貸款等債務后看海外凈資產，也足有十九萬億日元。

也就是一千五百八十億三千三百萬元，由此足可見日本如日中天的經濟實力。

實際上自1982年後，日本的海外凈資產每年都保持增加態勢。

1985年更是遠超上一年的七百億元，突破一千兩百億元大關，一躍為世界第一。

而繼海外凈資產奪冠之後，1987年日本貿易經常收支順差和外匯儲備也雙雙奪得世界第一。

顯示經濟實力的三個指標全部躍居世界第一，「奪得三冠王」一下子為日本街頭巷尾的流行熱詞。

此時日本的人均國民生產值也躍居世界第一，讓日本名正言順地榮登「富豪帝國」的寶座。

然而潑天而來的巨大財富和前所未有的功，也嚴重刺激了日本人的野心，進一步滋生了他們的慾。

對於自力量的信仰，很快就將這個國家所有人變為「金錢至上」的俘虜，「日本第一」的信徒。

於是宛如二戰前夕的日本，這幫東洋鬼子再度群癲狂，又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了。

不但忘記了誰才是主人，誰才是奴才，開始試圖控制他人，通過經濟的力量迫使他人屈服。

進而還要以自我為中心的價值觀去影響世界，控制世界。

就像前一段時間，有個日本富豪隨手拿出二百五十億日元買下了凡·高和雷諾阿的畫作，居然揚言死後要將它們帶進棺材一起燒掉。

他的言論轉眼就引來歐洲一片討伐之聲，也暴出日本人的金錢觀、文化觀，價值觀，已經扭曲到了能隨口說出這種低俗玩笑話的地步。

所以左海佑二郎的好高騖遠，不自量力，好做白日夢這些特點，在日本社會可並不是單獨的個例。

藏在經濟泡沫這一特殊時代背景下的，其實是像他這樣無數慾囚徒集癲狂的景象。

幾乎每個日本人，在這樣的年代裏，其實或多或都飄飄然了。

況，其實只要再多看看明日決定要來參加寧衛民婚禮的其他賓客們此時的樣子，就能略知一二了。

…………

東京江東區，一家扇屋的小巧料亭，佈置得十分雅緻。

「喂喂!客人上門了!」

皮爾卡頓日本分公司的石川監事毫不客氣地喊著，也不管人家有沒有響應，徑自了鞋，就往裏間走去。

這家店的正面就兩個房間寬，卻有個長庭從外直通到，頗有江戶時期建築幽深的特。

侍一臉慌張地迎了出來，石川監事完全是以主人自居似的，毫不客氣詢問。

「我的客人來了嗎？」

「來了，您請跟我來。」

侍答后，恭恭敬敬把石川給引到了一間和室的門前。

拉門從外面輕輕地被拉開了，另一個穿西裝的中年人坐在裏面正端著茶杯喝茶。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皮爾卡頓的副社長高田忠夫。

「你這個傢伙，到底怎麼回事？莫名起碼打電話把我約到這裏來。今天可是周末哎，我原本是要去打高爾夫的。究竟是什麼急的事，非要我到這裏談？」

一見石川的面，高田就忍不住表達起不滿。

「抱歉了，高田君，哈哈，害得你改變了原本安排。說老實話，其實我是想跟你私下裏通一下公司目前的財務況。這種事讓別人知道總是會不方便的，只有來這裏才比較安全……」石川則打起了哈哈。

然而越是這樣，高田的疑心病越重。

「啊，石川，你不會闖禍了吧？你說有急的事，不會是你給會社造了財務損失了吧?」

「「唉，你別板著張臭臉嘛!怎麼可能會是這種事。恰恰相反，我可是給公司大賺了一票才找會找你來。」

「哎？大賺一票？」

「是哦，十七億円呢，去年我建議公司投資六億円在市裏，這才不過半年左右。就賺了近乎三倍。簡直太容易了。」

「你居然賺到這麼多？怎麼可能？」

高田忠夫不大吃一驚。

其實自從NTT上市大漲以來，哪怕再保守的日本人，也都開始涉足市了。

高田忠夫當然也不例外，但他作為不通金融遊戲的人，獲益要許多，目前不過百分之五十，自然驚訝。

「嗯，我在三洋證券里有門路，能知曉只賺不賠的票。我個人的投資也漲了三倍呢。」

石川監事笑嘻嘻的給他暴了一點。

「你這傢伙是在炫耀嘛！可這樣的事你跟我說什麼？你去跟社長說啊。社長肯定要表彰你！難道你還怕我嫉妒你嗎？」

高田忠夫雖然口頭上是這麼說，但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味道已經昭然若揭。

「高田君啊，你怎麼還不明白？我有包賺不賠的門路啊。可除了我用自己的錢投資的那部分，再多的錢，賺來也都是公司的。我又有什麼好？難道我還在乎社長的表彰？我又不是什麼課長，部長。難道社長還能趕走福田榮把我提拔到專務的位置上，還是把我提拔到常務的位置上，讓關口修干監事？我做的再多，不也還是原位不？」

「你把話說明白點……」

「很簡單，我為會社做的夠多了。現在我想為自己想想了，所以來找你共同發財。你負責商場的渠道，我負責財務，不如我們一起合作，把公司的應收賬款截留一下。現在市的大行這麼好，閉著眼睛都賺錢，只要我們拿到市裏滾上一滾，哪怕只延期一兩個月，就能收穫不小的數目……」

「什麼，你要我配合你挪用公款？」高田忠夫為石川監事的真實目的吃驚不小，「你怎麼敢生出這樣的主意？」

然而石川監事卻表現的滿不在乎，反而刺出了「一劍」。

「你就別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了。我可是專業的財務人員。有些事別人不清楚，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你敢說你沒有做過類似的事？」

高田忠夫的面登時變了，相當難看。

「你這是威脅我？你有什麼證據這麼說！」

可料石川監事又打起了哈哈。

「哈哈，高田社長，請不要氣嘛，我怎麼可能有這個意思。你是堂堂的副社長，在咱們日本分公司，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二人。我一個小小的監事，為什麼要跟你為敵？何況長久以來，難道我說過什麼不該說的，做過什麼不該做的，給你找麻煩了嗎？難道許多事關公司的問題上，我們不是新有默契的盟友嘛？老兄，不要見外嘛。其實你我的境從某種角度是一樣的，都沒辦法再往上更進一步了。做的再好，也是社長領導有方的功勞。我們最後能得到什麼？所以我們才應該互相幫助嘛。這也是為什麼我會把你請到這裏，敢於對你開誠佈公……」

「可是這麼做的話，如果萬一泄出去的話，那我們的前程可就完蛋了。不要再說這麼失禮的話了，就當我沒聽見……」高田忠夫稍微鎮定了些，但還是一副氣難平的樣子。

石川監事只好再拿利，並且用自己擅長的財務數據來說服。

「我說老兄，不要再瞻前顧後了。借下蛋也是需要時機的。你想想，什麼事沒有風險啊？可還有什麼比現在風險更低，收益更大的時候。現在做這種事，我是真的有十足把握的。一個億怎麼也能賺到兩千萬円，以咱們公司的回款水平。我們挪借個四五億円的，應該不為難吧？那一年之後，我們每個人都會有幾億円的家，即便是最壞的結果，被人發覺了。那我們引咎辭職又能怎樣？對我們來說，難道不是已經把未來的錢都賺到手了嘛。反過來，要是我們做的周，始終平平安安，那當然就賺大了。即便是你未來接不了社長的班，我也不能再往上晉陞，也值得了，將來退休要比福田榮和關口修那兩個傢伙安逸得多……」

不得不說，石川的描述很吸引力，高田忠夫頗為心。

但他還是難下決心，不是很肯定地答道。

「這個嘛，我得好好再想想，你也知道的，我的堂姐一直在法國總部，董事長邊做書。我能做到副社長的位置，是沾了堂姐的。我要是出了這方面問題，對不起董事長的重，自己丟臉辭職事小。可影響到堂姐就傷腦筋了……」

石川仔細觀察高田的反應，確定他是真的很擔心這點。

倒也不急於一時，連忙放低姿態，只是仍舊有意無意地刺激著他。

「嗯，我能諒你的難，那你就好好想想。不過我勸你明天去參加寧桑的婚禮，倒是應該更他好好聊聊。他就是我們現的榜樣。你看，他一個華夏人都靠著炒在日本發跡了，明天還要迎娶我們日本的第一。功名就，抱得人歸，靠的是什麼？其實非常簡單。不就是抓住了時機，敢於用華夏公司的資金在日本市裏投資嘛。說來我們還真的小覷他了，現在看，恐怕我們最缺乏的就是年輕人的冒險神啊……」

「寧……衛民？你說他是挪用了華夏公司的資金嘛？」高田忠夫又一個沒想到。

「這還有什麼可懷疑的？他一個人在這邊全權做主，他怎麼做也不會有人過問的！否則他憑什麼用純金的打火機，泡上的大明星。哎對了，你還記得拒絕陪你喝酒的那個香川嘛，好像私下裏一直都跟他走得很近，聽說在替他管理店鋪，每個月都會從他手裏拿不津啊。你看人家，這才是正確泡妞的法子。相比起來，只用職權迫下屬，沒什麼好可給，可就顯得不那麼巧妙了……」

石川的話合合理、

金框眼鏡下，高田的細小眼睛閃著芒，流出的全是嫉妒和羨慕。

「哦，要這麼說，這個傢伙除了膽子大，還真是運氣好啊。來日本正好趕上了市大漲時候。現在不但靠挪用公款賺到了大錢，反而還因為打開了日本的經營局面為了華夏公司的功臣呢。就連我最近也接到社長的命令，恐怕不得不低頭，要和他商量商量皮爾卡頓品牌的拉桿箱銷售代理的事務。真是讓人意想不到，一個第三世界的窮小子，才來日本幾年啊，居然混到這樣的層次。不但娶了明星做老婆，還有了香川這樣的人，你說這個世界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而正在他大發慨的時候，和室的拉門從外面輕輕地被拉開了。

一個梳著西洋髮型的漂亮人出現了。

帶著兩個侍，給他們的桌子上添放酒菜。

待兩個侍退去，更讓高田吃驚的事，石川居然以嬉笑的樣子，得意洋洋拉過那為首的人，給他來做介紹。

「啊，高田君，這位是這裏的老闆娘時江，原來在大阪的新地當藝。長相嘛，還算普通，不過據我所知，那方面的本事可是一流的，這點我可以保證。」

這個人的年齡大概在四十歲上下，歲數是稍顯大了些。

不過，生得材滿，眉眼清秀，也不愧是藝伎出，一顰一笑，極有風韻，反而更容易讓人魂不守舍。

「哎呀，你真討厭，別在初次見面的人面前講這些不三不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