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佐川建一一樣，同一天的晚上，同屬日本金融行業。

還有另外一些人，也在為自己結識了寧衛民這樣的客戶到無比的慶幸。

不過有意思的是，對這些人來說，恰恰是出於兩國不同文化所產生的重大區別，才加重了寧衛民上璀璨的環。

是日本本土暴發戶的鄙不堪，才讓他這個懂得「和氣生財」的華夏暴發戶，格外顯得人品貴重，人仰慕。

5月2日當晚，東京帝國酒店一個豪華套間，能夠看到燈火闌珊夜景的房間里。

住友銀行本部的吉茂部長帶著自己的兒子吉茂冊筆桿條直地站在這裏。

他們面對一個坐在寬闊沙發上的五十多歲腦滿腸的中年人，滿面堆笑。

然而和吉茂父子西裝筆，必恭必敬的樣子形鮮明對比的。

是那位中年人大大咧咧，言行舉止格外不著調的樣子。

這傢伙不僅滿臉橫，五短材，戴著一副輕佻的紅邊眼鏡，像極了一隻醜陋癩蛤蟆。

關鍵是冠不整，只穿著睡，還翹著二郎，一左一右摟著兩個妖艷的人。

他的樣子既是也是炫耀，尤其睡下茸茸的一下一下抖著的樣子。

對於習慣了秩序，恪守規矩的人來說，他的態度簡直是等同於侮辱的挑釁。

然而無論對於吉茂部長還是他的兒子吉茂冊來說，兩個人此時卻都得低頭忍耐。

甚至吉茂部長本人還不得不搜腸刮肚想著獻的言辭去討好，去奉承。

不為別的就因為這個癩蛤蟆一樣的中年人是東京最近幾年，功藉著經濟泡沫迅速崛起的地產囤積商——渡邊喜太郎。

別看這個傢伙僅僅靠著一家二手車易市場起家，但憑藉出的理財手段和膽大貪婪的胃口。

不過短短兩年僅靠從銀行不斷貸款買地、買樓的手段，他就在港區擁有了上數十不產和業。

如今僅靠租金收，每年就有近數十億円，儼然了一個泡沫時代的幸運兒。

雖然他的麻布建會社沒法和地產王者最上恆產相提並論，但也算的上以不可思議速度迅速壯大的新貴企業了。

在東京的地產界，是能夠和高橋治則的EIE集團，佐藤行雄的第一不產集團，以及小林茂的秀和集團比肩的存在。

他們這幾家迅速竄起的局新手，也被東京地產業並稱為「四大囤積商」。

雖然在同行和日本金融界重，他們幾個一同被視為「暴發戶」，被三井不產，三菱地所，住友不產，大東建設這樣的傳統地產商所蔑視和排斥。

但鑒於現在日本銀行業貨幣泛濫，極度缺乏放款渠道，而不產市場又日日攀高的況下。

這個純粹靠著借錢發家，還在不斷購置不產和業的傢伙，無疑已經了讓所有銀行趨之若鶩的香餑餑。

不管這個貪婪的傢伙是不是想靠這一手，要在未來把整個港區給買下來。

反正為了放出貸款，完「日銀」給攤派下來的貸款指標，就連與住友不產一脈同源的住友銀行也不能不放下段，討好結這個兄弟公司的對手。

「渡邊會長，您現在是港區擁有無數可貴資產的大富翁，人還這麼灑，能夠有機會和您合作，可真是我們住友銀行三生有幸的事啊。」

「不要這麼說嘛，我只是個小商人，你們這些在大銀行就職人，用不著這樣吹捧我。」

「渡邊會長還真是風趣，您可在港區擁有無數大樓和公寓的人，如今收租每年也是天文數字了吧，不愧是實力雄厚的巨人啊。以您所擁有的巨額資產，怎麼能稱得上是小商人呢？」

「我這可是相當認真呢。」渡邊喜太郎皮笑不笑的哼哼了幾聲，「說真的，我只是僥倖趕上了時代的腳步而已。想當初，我主求到貴行門口，希能借一點點的錢周轉，結果卻被貴行果斷拒絕了呢。說實話，我是很奇怪，你們怎麼會主找上我的門。難道你們放貸的標準開始降低了嗎？」

這話說得毫不留面本就是明知故問，登時讓吉茂父子尷尬的呆愣在現場。

不過姜畢竟是老的辣。

雖然面對言語刁難和折辱，小的不知道該如何此，可當爹的卻見過風浪。

吉茂部長頗有幾分唾面自乾的本事，沒多久緩過神來。

他既沒有認錯，也沒有道歉。

而是採取了避重就輕，以進一步奉承的方式來進行巧妙化解。

「會長太會說笑話了，您這樣的人可不能說只是趕上了時代的腳步啊。照我看，您的功不是運氣，因為您有超越時代的眼和魄力，這是您的實力。其實應該說是時代在配合您的步伐。這個世界，所有的大人，應該就是像您一樣有這種能力，所以註定會引領時代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不得不說，會繞彎子的人才能左右逢源。

吉茂這個老油條，真是非常懂得怎麼打圓場，才能讓自己擺窘境。

這不，他死命地吹捧對方，此此景，哪怕渡邊喜太郎明知道是言過其實的場面話，那也得說「是」。

因為對這樣的小商人來說，舊事重提，出言刁難，本來就是為了找面子的。

此時總不好為了讓對方尷尬，就出言反對，自己貶低自己吧。

實際上，這番話果然引發了渡邊喜太郎一陣狂妄自大的笑聲。

如此一來，渡邊喜太郎過去曾經被住友拒之門外的這件事，兩人也就黑不提白不提，算是過去了。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有些事，渡邊喜太郎可以稀里糊塗的放過。

但事關利益的實際問題，他這個出底層的暴發戶，卻必須要斤斤計較一番了。

「我說吉茂老弟啊，雖然我答應了要從你們住友銀行貸款，可最近也有其他的銀行通過朋友介紹，主登門來找過我了。像三井信託銀行和你們的要求一樣，可開出的條件，比你們還要好一些啊。他們的總經理中島健也是誠意滿滿。這件事你們怎麼看？」

「這個嘛，不知道您認為是哪一方面三井信託比我們住友要強？如果有的意見我們可以再商量的？」

「當然是利息嘍。三井信託銀行貸給我的利息只算我百分之四，你們怎麼說？」

今天吉茂父子來此的目的就是要簽貸款合同。

本來條件都談的差不多了，可事到臨頭渡邊喜太郎又故意這麼說。

吉茂父子當然明白這是耍賊，大概對方想要以此為借口，想再多佔點便宜。

默默對視了一眼，這父子倆目里都充滿了遇見無賴的無奈。

「那麼，我們也調整一下，就算百分之四好了。這樣的話，您應該滿意了吧？」

沒敢耽誤過久，生怕夜長夢多，吉茂部長咬著牙做出了再讓利的決定，目的就是趕把合同簽了。

但沒想到這「癩蛤蟆」居然很誇張的做出了一個不可置信的表。

「哈？老弟，你是在逗我嗎？人家給我百分之四的利息，你也給百分之四？既然都一樣，那我憑什麼選擇你？拜託你們，能不能有點誠意？我們搞不產也是很辛苦的，不要以為我們就賺錢很容易，現在地價飛漲，我們也有風險的。就說這一次我找你們貸款要做的項目，要是按照地塊的條件只做二十層樓，那我就不要賺錢了。怎麼辦？只能在高度上想辦法，用二十層的高度蓋出二十二層大樓來……」

聽他這意思，明顯是在訴苦，還要更低的利息。

這下子把吉茂父子都給整不會了，人怎麼能這麼貪婪？這麼無恥？

「會長，我們可是先說好的。而且這已經是我們最大的讓步了！如果利息再低，我們就沒辦法跟總行代了。」

吉茂冊畢竟年輕，此時再也忍不住，衝地了口。

那麼不用說，他的話立刻激怒了渡邊喜太郎，這傢伙怪氣地說，「哦，你這個小子，不但不能諒我的難，反而是在給我下最後通牒嗎？」

眼瞅著自己兒子就要得罪人，反而要把事搞砸，吉茂部長當然不可能不干預。

於是趕上前一步，先做出惱怒的樣子，訓斥了兒子。

「混蛋！你連禮貌都不講了嘛！怎麼能跟渡邊會長這麼說話呢！快道歉！」

跟著就好言好語又替兒子求起了，用比較委婉的方式對渡邊喜太郎解釋，說這個利息，確實已經是他們能給出的最優條件了，還希渡邊喜太郎予以理解。

「這百分之四就是你們的最終條件了嗎？」

而渡邊喜太郎既不說貴也不說便宜，只是毫不在意，盡量平靜地問道。

然而他的態度就像結婚當天臨時要加彩禮的丈母娘，讓吉茂父子都到了莫大的力。

他們的不微微抖著，父子倆都意識到，這可能就是最後見分曉的關鍵節點了，弄不好就要前功盡棄。

於是最後，吉茂部長想了想，又割下了自己上能夠放棄的最後一小塊。

「利息就是這樣了。最多，我再把還款年限從五年給您辦七年，還有，住友銀行為了謝您的關照，會有特別的禮贈送。不知道您喜不喜歡威士忌？三得利可是有為本銀行特殊生產的禮品威士忌呢。我還可以贈送您一張高爾夫球俱樂部的會員卡。您看如何？這真的是我能力的極限了。」

吉茂部長沒有言過其實。

這個價碼來看，確實已經是他們父子的全部能力了。

說白了，從銀行吸儲的本百分之二點五來看，住友銀行做這單買賣純屬肋。

要不是渡邊喜太郎需要的金額較高，願意貸四十億，吉茂部長是絕不會報出這個價碼的。

渡邊喜太郎當然也清楚這一點，儘管他一直保持著怪氣，甚至是胡攪蠻纏的腔調，但眼裏始終散發著生意人的銳，他的骨子裏是個老巨猾的商人。

這個時候他能夠斷定拿到了最優惠的條件了，於是嘻嘻一笑，又做出一副理解萬歲的表。

「好了好了，老弟，看在你誠意滿滿的份上，那大致就這個條件好了。有第一次才有第二回嘛，你把合同修改一下，我們就簽合同吧。不過，這幾天我住在這裏的房費和餐費還要麻煩你們幫忙付清，住友銀行這樣的大企業，招待費總是很寬裕的吧？還有，我要求的一億円現金，現在就給我吧。」

而對於渡邊喜太郎如此市儈的談判手段，到最後還要再佔個數十萬円的便宜。

吉茂父子真的已經無語了，而且也被搞得筋疲力盡了。

此時為了儘快結束一切，生怕這傢伙再冒出什麼額外的條件來，他們幾乎一致點頭，火速修改了合同，和渡邊喜太郎簽好了合同，完了手續、

然後把帶來的兩箱子錢拿了出來的，都方方正正擺在了茶幾上，就馬上告辭離開了這裏。

結果剛走出客房的大門，就聽見裏面發出渡邊喜太郎肆無忌憚和兩個人調笑的聲音。

「哈哈，你們看到了吧，住友，這就是六大財團之一的住友啊！什麼銀行英，在我面前也得低聲下氣！」

「來，給你一沓，也有你的！嗯，你們也覺得鈔票的味道好聞吧？我從小就喜歡聞錢的味道！」

「哈哈，這些人真的很賤哎！過去我去求他們，他們不肯給我錢。現在卻滿面堆笑非要來給我送錢！你們說，究竟誰是奴才，誰是主人？」

「銀行，銀行哎，真可笑！」

而這些話，簡直讓吉茂父子憤到了極點，當恨不得掩面而逃，急匆匆的離開了這裏。

哪怕吉茂部長再有涵養，也不真生氣了。

進電梯之後，他一直沉著臉。

雖然裏不說，但在心裏給渡邊喜太郎默默記下了一筆賬。

現在銀行的錢雖然拿的爽，但對景的時候，是可以要企業命的。

而憤憤不平的吉茂冊看到父親的神，哪怕對渡邊喜太郎恨極了，也不好破口大罵，生怕父親遷怒於己，再痛罵自己的不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