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說不怕賊,就怕賊惦記。倘若他死后,單憑顧懷瑾,又或是顧家,想要在西燕君主手底下護住顧休休,這并不是一件易事。
更何況,元容實在太了解西燕君主了。
即便上說著全憑他的想法,去或不去都可以,但如果他不去,西燕君主最后也會想法設法他去。
到那時,又何止是顧休休會傷。
顧家,王家,乃至劉廷尉,他邊的所有人都可能遭到西燕君主的報復。
自從遇見過西燕君主后,元容又何曾有過選擇。既然他必定會死,那死在北魏和西燕,又有什麼不同?
但顧休休不一樣。
理智告訴他,年紀還小,待他與西燕君主同歸于盡后,可以另擇一門婚事。
倘若不想再嫁,帶著他留下的產,那些商鋪地契,也足以保全一輩子食無憂。
可拋卻理智過后,元容又忍不住想——
上天在他生不如死的時候,偏不讓他死。又在他生出牽掛與惦念后,讓他舍棄現在擁有的一切,坦然赴死。
他怎麼舍得。怎麼敢去想,在他離開后,上別的男人,與那人親吻,與那人訴說意,被那人擁懷中,夜夜同寢,死后共。
而他,從孤零零的一個人,變孤零零的一座墳。
心如刀絞的滋味,大抵不過如此。
直到剛剛,元容聽到說——我喜歡你。
便是在那一瞬,逃避了七年,猶如行尸走般茍活于世的元容,像是重新活了過來。
失去的膽量,失去的勇氣,失去的力量,都在這一刻尋找了回來。
顧休休喜歡他,的心里有他。
有這一句話就夠了。
只是,顧休休不可以跟他去西燕。
所以,他騙了。
元容告訴,他不去了。但,待到啟程那日,他便會用酒灌醉,等醒來時,他大概已經出了北魏。
明日回門,他就會將此事與永安侯夫婦和顧懷瑾坦白,懇求他們攔住,不要讓離開城。
元容會殺了西燕君主,而后活著回來見。
他一定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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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顧休休便與元容坐著馬車回了顧家。
顧休休自從將喜歡說出口后,便像是變了個人,與他寸步不離,不論是盥洗還是進食,又或是更,都在一旁,捧著下看他。
在馬車里黏了他一路還不算,進了顧家的門,也是與他形影不離,一手挎在他的手臂間,恨不得他上去。
仿佛生怕元容將丟下似的。
一整天下來,看得顧懷瑾止不住起皮疙瘩,對著顧休休道:“我可記得你之前大言不慚,說什麼男人只會影響你吃飯的速度。”
顧休休臉一黑:“我沒說過。”
顧懷瑾挑眉:“那相信男人倒霉一輩子呢?”
顧休休咬牙切齒道:“不是我說的。”
顧懷瑾拿起筷子挑起一土豆,悠哉悠哉道:“哦?那‘我已經水泥封心了,詭計多端的臭男人’這句話,也都是不是你說的了?”
“不是!”在飯桌下的腳,狠狠向前一踢,卻被顧懷瑾輕松躲了過去。
見元容抬手用骨節分明的食指輕叩著下頜,側著臉,笑看著,臉一紅,只得跟永安侯夫人告狀了:“娘,你看他!”
幾年前確實在顧月面前大放過厥詞,說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嫁人,誰知道這話怎麼傳進了顧懷瑾的耳朵里——定是顧懷瑾又蹲墻角聽了!
永安侯夫人瞪了一眼顧懷瑾:“食不言寢不語,你老說你妹妹做什麼?你看看你現在多大歲數了,連個心上人都沒有,只能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顧懷瑾被平白教訓了一頓,他拿著筷子指了指自己,不敢置信道:“我?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娘,你也太不了解你兒子了吧?我這寧缺毋濫,就跟長卿一樣潔自好,哪像四皇子府里鶯鶯燕燕都是侍妾……”說話說到一半,顧懷瑾一抬首,卻正好對上從屋外走進來的顧佳茴。
他張了張,有些尷尬地合上了。
永安侯夫人也看到了顧佳茴,招呼道:“佳茴,來得正好,坐下一起吃吧。”
老夫人昨日知道一房父子被追封了謚號,激地哭了半宿,清晨才睡去,如今已是傍晚了,還未醒過來。
而顧佳茴向來不會與他們一同進膳,都是在各自的小院子里用膳。沒想到顧佳茴會在他們用晚膳的時候來,氣氛難免一時有些凝固。
顧佳茴卻沒有走過去,只是朝著一桌子的人福了福子:“我今日是來向諸位辭別的,四皇子讓人來接我,轎子就停在門外,我已經收拾好東西了,過會兒便去四皇子府了。”
神不見喜意,嗓音也很是平緩:“這年,多謝大伯父大伯母的照料。我聽說一哥哥房里有我父親的畫像,我想拿走讓人臨摹一幅,帶在邊。”
一哥哥便是指顧懷瑾了。驃騎將軍的兒子比顧懷瑾要早出生幾個月,大房與一房之間關系極好,當年一房夫人難產而亡,孩子便是永安侯夫人一手照料長大的。
是以,顧佳茴將其稱作大哥,而顧懷瑾則是一哥。
顧佳茴這個要求并不算過分,顧懷瑾放下筷子,正準備起,卻聽見道:“不必勞煩一哥哥了,我自己去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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