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帶著幾個擅匿的天授宮弟子進山中,要親往探查蔡氏的貓膩,為以防萬一,鄭君容帶人在外接應。
這一夜時聞山中猿鳴凄厲,鄭君容提心吊膽了一夜,平明時分終于等到裴初回來。
他們這一行很順利,不僅查清了蔡氏在山中的貓膩,發現了他們拋擲尸的死人谷,還從死人谷中救出來一個摔斷的青年男子。
那男子自稱姓劉,世居陳留郡務農,“……今夏大旱,糧食收不好,朝廷雖然減了稅,但郡中反而增稅。不起稅就要拿地來抵,若是連地也賣完了,就要與蔡家簽賣契,山燒炭。”
鄭君容持紙筆錄口供,聞言抬頭問裴初:“真的是燒炭嗎?”
裴初從夜行換回了一鶴氅,又是一副超紅塵的仙人模樣,手里把玩著塵尾的銀,不知在想什麼。
“從謙不妨猜猜看。”
鄭君容想起天授宮從前的行徑,猜測道:“莫非是在屯養私兵,私鑄兵?”
“這麼點地能屯幾個兵,再猜。”
“那……”
鄭君容想象力有限,劉姓男子忙說道:“山里有金礦和銅礦,蔡家人在悄悄挖金礦,鑄假/幣!”
鄭君容聞言吃了一驚。
裴初道:“蔡家并不缺錢,那礦山的規模,說是日產斗金也不夸張。有了錢,朝中自然有人,家里也不缺兵,倘十年八年下去,待朝廷被蛀了,就是蔡家揭竿而起的時候。”
鄭君容慨道:“還真準備造反啊。”
“是啊,”裴初一笑,“朕可從不冤枉好人。”
他讓劉姓男子在口供上畫了押,以作事后清算的證據,又讓鄭君容攜虎符前往別調兵,“尚不知這些駐軍被蔡家腐蝕了多,此事只能你去,若我孤面,怕他們生貳心。”
又將天授宮的人留為己用,“山中尚有許多百姓,我怕事敗后蔡氏會殺人滅口,要先派人進山將他們帶出來。你將兵調來后,就埋伏在山腳下,聽我號令行事。”
“是。”鄭君容不敢耽擱,連夜攜虎符調兵去了。
眼見著到了臘月二十七,今日是蔡氏眷宮謝恩的日子。
蔡夫人攜兒、嫡媳等一眾眷來顯宮覲見,謝及音在偏殿接見了們,過一過面子功夫。
寒暄過后,蔡夫人提到了陛下,謝及音說在宣室殿,蔡錦怡聽見這話,心中微,尋了個借口離開顯宮,一路往宣室殿找去。
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為顯腰肢,特意穿了單薄的春衫,被臘月的寒風一吹,面頰冷紅,顯得盈盈人。
心中又激又張,快走到宣室殿時,在湖邊停下,正對著湖面顧盼,不料突然被人從背后一推,“撲通”一聲摔進了冷湖里。
湖水冰冷徹骨,蔡錦怡慌聲在水中掙扎。
識玉冷眼在岸上看了一會兒,估著吃夠了教訓,才命侍將救上岸,給裹了毯子,抬回顯宮。
見千百寵的兒凍得臉青紫,連話都說不出來,蔡夫人心疼得抱著失聲痛哭。謝及音從容不迫地讓人將蔡錦怡帶到偏殿安置,對蔡夫人道:“令是自己貪玩落了水,夫人哭得這麼大聲,倒好像是了本宮什麼冤屈。”
蔡夫人敢怒不敢言,只哭訴道:“好端端的,錦怡怎麼會跑到湖里玩?”
“是啊,還是在宣室殿外的鯉魚池,”謝及音端起姜茶,慢悠悠道,“那錦鯉池怪得很,常有宮娥失足落水,陛下隔三差五就能撞見一回,說是池中有邪祟。看令這模樣,一時是出不了宮了,就先在顯宮里養著吧,正好與本宮做個伴,帶見見陛下,可好?”
聞言,蔡夫人又心又疑。不敢相信皇后這麼大度,會主引薦的兒,可無論信不信,謝及音都沒有給選擇的余地,說要留下,便只能留下。
出宮歸府后,蔡夫人忙將此事告訴蔡宣。
蔡宣剛收到本家陳留郡的來信,得知史徐之游暗中查探陳留一事。他聽說過徐之游,一個寒門出的史,后并無家族支撐,只憑著一莽勁和陛下的縱容在朝堂上胡彈劾。可上個月陛下不是剛準了徐之游回原籍丁憂的折子嗎?他一個潯人,怎麼跑到陳留去了?
蔡宣心中有一點不好的預,他問蔡夫人:“你與錦怡可曾見過陛下?”
蔡夫人嘆氣,“皇后說陛下在宣室殿,錦怡悄悄去尋,被人算計著落了水,一句話也說不利落,看那樣子,也是未見著。”
說著又心疼地哭了起來,埋怨皇后善妒,“連皇子也未誕下,還敢妄想能霸占帝王一生一世不?今日磋磨錦怡,來日后宮三千,磋磨地過來嗎?”
“不對,不對……此事恐不止是后宮夫人爭風吃醋。”蔡宣瞇眼著窗外的夜,心中生出一點對危險的知覺和警惕。
他將兒子找來,寫了封信給他,讓他連夜趕回陳留,勸族人暫停挖掘山中的金礦和鑄幣。兒子不不愿道:“一個犯蠢的史而已,至于鬧得這樣風聲鶴唳嗎?”
蔡夫人也勸蔡宣:“對啊,眼見著要過年了,有什麼要事不能年后再說?”
“快去!”蔡宣氣得拾起書桌上的鎮紙砸他,“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過年?只怕你有心想沒命過!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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