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阿王海。
地脈之中黑黑沉沉,只有約約的火焰彩在跳,便見一尊一人高的巨大丹爐立在頭脈之上,花紋繁複,爐上刻滿了海浪與兇,三足撐地,極爲古樸。
靈火烈焰洶洶,外頭一圈明亮的洶涌火焰圍繞在漆黑的丹爐之旁,將其簇擁其中,底下則是亮白的烈焰跳躍。
李曦明這丹已經煉了近兩年,雖然他自忖這丹理頗爲完備,可終究是第一次以天心一意丹,路上頗有些兇險的地方,好在他功底極爲紮實,一一渡過來了。
‘【三候戍玄火】的威能出乎意料,多有幫助,【天心一意】的霸道也不遑多讓,若非有這二者,這藥很難煉。’
‘一切向好,唯獨有一點…這丹爐吃不消了。’
眼前的【江中爐】是祖上傳下來的,乃是坊市之劫中先祖得來,不過是練氣級別,只是看上去歷史悠久,是古代打造,材料極爲堅固,這才湊合用到今天。
可再怎麼堅固,這東西也吃不消紫府修士神通與真火一同煉化,這威能足以讓這枚丹爐化爲態,是靠了他神通庇護才勉強維持形態。
‘這一爐丹藥煉罷,這丹爐再也不能用了。’
眼下丹藥的煉製已經近了最後的溫養之期,總算可以放下心神,李曦明便掐訣施法,籠罩在爐上的神通閃亮,站起來,兩指相併,放在脣前,吐出一點紫。
這一點明之焰得了他的神通,顯得靈氣十足,往丹爐底下一鑽,落到【三候戍玄火】裡頭去了,李曦明遂念道:
“三戍真火,且培寶丹,專心專,謹候其。”
於是而出,一點靈識也不著,只留了神通把丹爐護住,這靈火便乖乖替他行此溫養之道了。
【三候戍玄火】畢竟是元道真人澹臺靈統都誇過的煉丹靈火,在這丹藥的煉製過程中助力其多,本火焰的靈又足,沒有太多的破壞,這一類溫養的功夫都可以給這靈火去煉。
“呼。”
他一下輕鬆起來,足足近兩年全神貫注、糅煉靈,又用了從來沒有用過的丹法,就算是李曦明就紫府之,也略疲憊,忍不住沉沉吐了口氣。
眼下取出幾枚養神丹藥服下了,溫養神通,過了三十六日,他眉心微微閃,心中驟然有,睜開雙眼。
‘紫煙門的汀蘭找過來了。’
他前來東阿王海閉關之前給後紼留過一枚玉佩,頭留存了一縷神通,定好在兩海界之見面,如今天應,已然有人碎了。
築基之時,這些靈玉一類的東西要時常溫養才能遙遙應,往往數年就會失效,如今就神通,只輕輕一點,十餘年都能有所應,方便得多。
於是用陣法籠罩了此地,又用神通加持預警,破開太虛,穿梭而去,先是在太虛中觀察了,兩海界之果然停歇著一輛紫的雲車,金的綬帶飄飄,一看就能認出來是紫煙門的真人。
他並沒有貿然上前,探查了沒有設伏,這才化爲天穿梭而下,現在車駕之前。
車前立了一子,清純可,天一照,乃是兔類妖所化,見了李曦明連連行禮,李曦明還沒有說話的機會,便見車簾唰一下開了,汀蘭依舊著那秋黃的緞子袍,略有些尷尬地道:
“昭景道友!”
李曦明在長霄手頭險死還生,損失一定是不小的,偏偏事起因是紫煙的安排,雖然只能算得上個由頭,汀蘭卻因此尷尬起來,略略行禮,道:
“真是好些年不見…玄嶽的事已經告一段落,好在道友安然無恙,否則…我這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李曦明倒是沒有多怪的意思,這事只能是自家不謹慎,紫煙門也是想不到的,更何況如今他漸漸曉得太道統的來歷霸道,自家哪有責怪紫煙的資格,遂答道:
“這事…長霄出其不意,怪不得仙門。”
他不願在此地招搖,也提防著在地脈中的丹藥未煉畢,繼續道:
“爐中寶藥尚未畢,還請汀蘭暫往鄙府歇腳。”
汀蘭一聽這話,點頭答應,紫雲車駕立刻往海中而去,一路到了海牀之上,白沙滾滾,汀蘭收了車駕,吩咐道:
“且在此地等我。”
那靈應了諾,李曦明運起趕山赴海虎,土黃芒籠罩,帶著汀蘭深地脈之中,汀蘭移目道:
“【玄移嶽大道】還是有幾分本事的,遁地不是小事,這【趕山赴海虎】穿梭地脈如同土德修士,足見道統良。”
李曦明頭一次聽聞玄嶽的道統全名,疑道:
“通玄道統…難怪和玄妙觀親近。”
汀蘭失笑,道:
“稱不上通玄道統,這一等道統每一條都是有出,有記載的,兜玄還鬆些,通玄最是嚴,素免道友好歹有幅祖師圖,玄嶽半點也無。”
李曦明一路向下,心中想起長奚給素免的那枚見不得人的【炁石魔胎】,不置可否,汀蘭嘆道:
“朱淥海一帶,我紫煙門的島嶼出了事,可查了好一陣,如今也是麻煩得很。”
“嗯?”
李曦明問了一句,汀蘭神狐疑道:
“早以爲是地脈變,海底火脈出了問題,誰知我與一位道友轉了好幾圈,倒是發現些土德神通的蹤跡,遂請朱宮看了,猜是有修士在此地突破。”
李曦明皺眉,答道:
“近年土德修士真是越發多了…”
其實大部分魔修都算得上土德修士,不過李曦明等人自然不把這些魔修真算作什麼角,提及土德修士,都是指仙道真人一級的人,汀蘭則讚許點頭,聲音漸沉,答道:
“確實如此,而這一類的地象,有些像『宣土』,也就是後來的社稷兩土中的社土之道,也稱爲社仙,我因爲這事頭疼了很久,也同幾位道友商量了,他們的意思是…社仙一道是仙道魁首,不要深究爲好。”
土德紛雜,李曦明自己聽說過的都不止六個了,約能窺見此道古代有多麼大的來頭,社稷兩道更是名聲在外,青松太道統雖然高貴,可如今靠山要麼失蹤,要麼避世,興許還要矮上一頭,也難怪心中不安。
很快穿梭到了府之中,汀蘭眼前一亮,訝異道:
“好真火!這是…三候一系的真火罷…真是夠古老的。”
只這一句,青松太道統的見識展無疑,李曦明輕輕點頭,他的神通早把丹爐護住,遮得嚴嚴實實,汀蘭靈識掃了,笑道:
“真是藝高人膽大,這樣頂級的靈丹,一座練氣丹爐就夠了!”
左右是一句窮,汀蘭話說得漂亮,李曦明遂道:
“這丹是我偶然來的靈,還未煉,所幸已經到了溫養的時間,道友的丹藥要【無丈水火】,也用不上這丹爐,並不衝突。”
汀蘭聽他終於主提了自家的丹藥,把手環抱到了前,笑道:
“你家的陣法都打起穿山玄釘了,我連你的人影都找不著,若不是後紼那得了消息,恐怕還要給你打白工。”
汀蘭這話是玩笑話,可多也摻了幾分真心,李曦明連連告罪,答道:
“雖然耽擱了,可因禍得福,我的丹道修爲大漲,煉起道友的這一爐靈丹可是多了不把握。”
汀蘭笑了一聲,正道:
“拖也不能再拖了,這一枚丹我急著用,否則也顧慮著道友如今的心思,不會一口氣找到外海來。”
“如今【天一淳元】已經帶來,【無丈水火】也帶在上,至於丹爐……”
汀蘭本就姣好的面容上滿是鄭重:
“就連靈【鵂玄渡景爐】,我也給你借來了。”
‘好大的陣勢…這丹藥非同一般。’
李曦明如今煉就【天一吐萃丹】的把握很大,更何況有丹爐和籙氣加持,稍稍點頭,答道:
“那便擇地煉丹罷…道友這一爐丹藥須要煉靈,是個費時的功夫,早些時候煉更好。”
他思慮道:
“煉這等靈丹,最好有個合適的寶地…東阿王海也不知有沒有。”
李曦明到底是丹師,汀蘭一聽這話,便思量起來,李曦明瞥了一眼,笑道:
“不如這般,煉靈是個耗費時日的工程,好在並不挑地界,我就在此地先行煉靈,道友便馳仙駕去尋找,等我煉罷了靈,下一步丹,再往寶地煉之。”
汀蘭微微點頭,也覺有理,可還是留了一心眼,答道:
“這方法好是好,我也不是信不過道友,【無丈水火】可以留在此地讓道友自行煉製,可丹爐【鵂玄渡景爐】是大鵂葵觀借來的東西,不能留在這裡,只能用我的【寶象爐】替了,是築基級別的法爐。”
自家【天心一意】即將丹,李曦明本意其實是把支走,畢竟這靈藥的大藥是太一系的靈所,對方又曾經是元府的下屬,生怕看出來什麼,誰知聽了這法爐,心中只嘀咕道:
‘好好好,不煉丹的修士的丹爐都比我的好。’
管他【寶象爐】還是【鵂玄渡景爐】,都能把自家的【江中爐】甩出十條街去,他哪有什麼介意的,笑道:
“無妨。”
汀蘭遂取出泥壺來,不過掌大小,表面,刻畫了很多金白的紋路,持在手中,囑咐道:
“這【上相壺】也是靈,當年紫霂師叔打造的,這一份【無丈水火】不去,逃不得,即使丟了,也會從太虛中竄回。”
【無丈水火】畢竟是貴重的東西,這話暗暗提醒,將壺蓋一開,立刻有一團焰從中跳出,青靛靛、藍盈盈兩儀之輝,混一團,府中的靈機頓時衰竭下去,一旁的【三候戍玄火】發出嗡嗡的響聲,火焰迅速變形,眼看著壞了丹藥。
李曦明卻輕輕一捉,這【無丈水火】即刻安份下來,乖乖地停在他手中,兩安定,化爲一團雜趴在手裡。
汀蘭明顯鬆了口氣,原本張地按在壺蓋上的手也鬆了,訝異地點頭道:
“道友好本事!”
【無丈水火】本就兇烈,又被煉了,子在這靈之中,可以說無法煉化,只能借用,更爲掌控火焰加了幾分難度,汀蘭先時反覆提醒,並不是沒有由來。
眼下見李曦明並不吃力,這事可以說已經功了一半,很是歡喜,從袖中取出一枚寶盒來,低聲道:
“煉丹的靈材都在寶盒之中,大部分都有兩份,其餘幾種實在珍惜的,如若是煉壞了,道友酌調整。”
李曦明用靈識一看,咋舌不已,心中反而謹慎起來:
‘這東西對紫煙太重要了,煉了自然是好著,如果煉不,那可是又尷尬又得罪人。’
這秋黃的修立刻輕輕一招,從袖中取出一尊金黃與牙白織的丹爐,極爲龐大,四方各鑄象首,靈閃閃,想必就是那【寶象爐】了。
汀蘭把這法轉到他手中,像是卸下重擔,語氣都活潑過來,很快便告辭離開,退出幾步,離開【無丈水火】的範圍,穿梭太虛而去。
李曦明則觀察著手中青靛靛、藍盈盈兩輝的【無丈水火】,心中略有羨意:
“這靈火本不是用來煉丹的,持著這等靈鬥法,簡直無往不利,難怪紫霂要特地把這火煉靈之中,逃遁時斷了靈機,至敵人不能憑空降在周,埋伏之時更厲害了…”
他並非不能覺到這火焰的生之,有【穀風引火】在,控制這火焰還是輕而易舉,這【上相壺】構思巧,巧奪天工,給了【無丈水火】一定的自主之權,哪怕汀蘭已經攜著靈離去,落到手中的依舊不是法焰,就是【無丈水火】本。
‘紫霂真人的手筆…按年紀算,如今也歲數極大了,真失蹤還是假失蹤,難說…’
他催【無丈水火】,移正【寶象爐】,一道道靈流飛起,往爐中落去。
‘天一吐萃丹是個麻煩事,時間足夠【三候戍玄火】把靈丹溫養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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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曦明【紫府前期】【紫府丹師】
汀○蘭【紫府前期】【紫府陣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