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可以說,除了閻慶、馬圍修爲不行,不能趕來,黜龍幫有能之人,流如虹,復又融灰白真氣之中,算是人人都隨之出擊刺龍了。
千里之外,渦河畔,立在渦河岸邊的千金教主孫思遠著東面,怔怔出神,形在秋風之中顯得佝僂,他的側,來戰兒彷彿巨人一般的姿也有僵,明顯有些焦躁,而兩人後,面積巨大的醫院早已經有了規制,其中忙碌的尋常士民和傷病員本沒有半點不適,只是有如周行範這種大膽的人偶爾擡頭看到孫思遠的背影,有些奇怪爲什麼這位大宗師要立在河畔發呆罷了。
同樣是千里之外,東都城,司馬正正在看著案上的一封文書,神凝重,那是一封建議他迎娶大魏公主的“奏疏”,公主是曹徹的親兒,當日離開東都時還是個黃丫頭,如今已經是婉婉了……然後,他忽然察覺到了什麼,驚得往東去看,卻什麼都沒看到,一時不安起來。
再往西去,關中,剛剛改回長安的西都城,剛剛大勝巫族主力的白橫秋正看著一封勸進表似笑非笑,忽然一個冷,然後居然本能向了西南面的太白峰。
太白峰中,似乎瘦了不的藍老道士愁眉苦臉,將手中以木桿結的小人偶再度拋出,卻還是愁眉苦臉。
轉向北面,順著落龍灘往北,先是山,然後是海,然後又是山,是林,又是山……北地那宛若樹葉一般的地形上,葉梗狀的中央山脈最高峰中,算是最能爲人所常見的真龍吞風君忽然一聲長嘯,引發寒風陣陣,捲冰雪往山下滾去……對於北地而言,今年的冬天似乎恰好要到了。
順著葉梗繼續往北走,聽濤城,一名四十餘歲的宮裝婦人忽然從出神中擡起頭來,然後捂四顧,似乎是被吞風君那一聲龍吼驚嚇到一般,引得一旁侍衛的李清洲與前方正在彙報什麼的宇文萬籌各自驚愕。
聽濤城往西北面,黑松衛的聚居點,一名頭髮花白的黑瘦削者正在雕刻什麼東西,忽然也擡起頭來,卻又在某種冷笑中重新低頭雕刻起來。
倒是聽濤城的東南側,黑水源頭,一座滿是石刻的山中,明亮的大堂,作爲北地修爲最高的人,一名披著黑氅的黑胖黑老者好像對一切都聞所未聞一般,繼續低頭來看手中表格,時不時去問白狼衛新任司命黑延,以作求證。
北地往西,苦海一片寂靜,毒漠以北也一片寂靜,倒是毒漠的一關口,一行人中,在已經很寒冷的天氣下,一名著膀子滿刺青的老者擡起頭來,只是看一看,便繼續低頭騎驢趕路。
最後是南面,南嶺之中,一座算是富麗堂皇的山城堂裡,一名已經極爲衰老的老婦人張開眼睛,彈了彈上的藍染布,似乎是有灰塵一般,然後瞥了眼剛剛正在激烈爭論什麼此時看到自己醒來各自肅然的兒孫們,便重新躺下,似乎是想繼續假寐,卻怎麼都閉不上眼了。
回到落龍灘,誰也不知道到底是酈子期一槍刺真龍左眼,還是真龍疼痛之下的怒吼,又或者是張行等人的力一撲,引發了幾乎整個天下的強者心來……好像也沒必要計較這些。
因爲這個時候,白有思、張行,以及張行後的黜龍幫華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用盡全力刺過去,然後撐一撐時間,尋機離開落龍灘。
白有思是鋒刃,的長劍也最先到,趁著酈子期在分山君右眼上空盤旋的空擋,便往分山君那巨大的虎首下刺去。
真氣凝實,毫不散,雙目流金,長劍如電,居然輕鬆切對方皮,然後往頜骨切。
但也僅僅如此,便已經艱難,再難切下。
而反應過來的分山君再度怒吼,鷹爪掃過,的白有思狼狽後跳。
“白娘子,半刻鐘而已,地氣復聚於龍,咱們便沒這個機會了。”片刻而已,酈子期彷彿老了十幾歲,聲音也沙啞了不,卻能過分山君的嘶吼傳衆人耳中。
張行聞言大笑:“若是這般反而不必計較了……諸君,咱們借力與三娘,力刺祂三劍,然後各自逃竄,登州再見!如何?”
黜龍幫諸人多在張行後以真氣聯結,也能聽得清楚,紛紛呼喝起來。
劉黑榥更是大吼:“便殺了此龍,讓黜龍幫名副其實!天下誰還敢昂首相對咱們?!”
更有一人,早自旁邊水窪中騰來,不知藏在何,此時聞言也是大喊:“是非敵我,將來再說,我王元德不能坐視爾等替我東勝國此大事,且由我來!”
不人此時已經適應過來,聞言冷笑不止,劉黑榥更想要嘲諷。
孰料,張行掌控軍陣稔,早已經掀開陣腳,將王元德裹了進來,劉黑榥更是張口就改口:“雖是個廢夷人,到底有兩個不怕死的好漢!且寄汝頭!”
話音剛落,軍陣也是剛剛集合完畢,那邊分山君已經側,三叉尾羽當面掃來,更有數支細羽如矛如槊,直直來。
衆人不敢耽誤,各自凜然,負責持劍的白有思紋不,臨到跟前,卻是一直悶不吭聲提供了巨大的幫助的十三金剛自陣中躍起,白網撲起,便將尾羽切斷。
而白有思這才突然啓,真氣源源不斷,從後張行接過,而張行則幫英之真氣海,越過己丹田,再力將前方白有思送了上去。
白有思凌空而起,距離張行數十丈而真氣不斷,卻也不刺,而是待尾羽掃來忽然轉切下。
三叉尾羽中的一,被當空斬斷,一時龍激出,噴灑於地,也當頭澆向了白有思,卻居然染了白有思半赤。
分山君到了此時,明顯有些一些清醒,居然沒有嚎嘶吼,而是都不轉,後爪往黜龍幫軍陣方向力一蹬……這一蹬,已經然有了一些真氣風。
很顯然,祂在恢復。
還是十三金剛,他們力往前一擋,卻被當場隔空蹬回,不能半空立足。
而雄伯南此時咬牙關,不顧之前與酈子期對決時傷,力捲大旗,黜字旗憑空而長,大了不知道多,然後藉著所有人得真氣,將那隻巨大鷹爪從中間裹起。
半浴白有思息得當,再度躍出,狠狠朝著分山君被裹住的鷹爪下部斬去,居然再斷其一趾。
鷹爪本能收掙扎,卻不料旗上的“黜”字忽然白陣陣,將鷹爪束縛,秦寶在旁看的真切,揮舞其鐵鐗,帶起無數電,狠狠朝著那斷趾的鷹爪傷口砸去,而一砸之下,引得前方還在對付酈子期的分山君整條龍劇痛之下失衡,當場撲倒在了落龍灘上。
機不可失,白有思回頭來看張行:“三郎,你我盡知,今日不是你黜龍的時候,但卻是我白有思斬破天人勾連的時候,今日我無論如何都得讓這分山君痛徹心扉,記住我白有思,也請你務必助我一臂之力。”
說完,不待答覆,便徑直向前躍去。張行在,能跟上的都努力跟上,竟然全都不管不顧,踏著分山君那是滿是污泥漬的黃銅鱗甲往前走去跟上。
白有思速度快,衝到前方,朝著對方下下方落下去。
分山君雖然狼狽至此,猶然本能警惕,力昂起頭來,以作躲閃。
原本就刺破的下傷口水龍涎混雜滴落不停,白三娘也毫不停,乃是起全力氣,高高騰起,並將自己手中那柄從金鰲城一路磨礪到落龍灘的倚天劍豎直舉起,徑直刺虎首下頜。
然後,便是在空中力揮,再度嘗試將對方下頜切開。
但還是在之前下頜骨卡住。
與此同時,分山君的前肢鷹爪,也已經向著下頜再度準確抓來。
就在白有思有些沮喪無力之時,忽然間,張行也高高躍起,卻不是要將對方拽下救走,反而是將平生之真氣從對方後背用手掌度讓過去。
一時間,白有思上金大閃,整個軍陣都幾乎被染金,手中長劍也繼續切過分山君的下頜,但此時分山君的鷹爪也已經到了跟前,後諸人皆不能跟上,可原本就在分山君僅存右眼之前敵的酈子期卻忽然撲下,將那支鷹爪稍微撲停了一下……準確的說是晃了一下。
但也足夠了。
涌噴濺,更有數只龍齒飛落。
分山君噴哀嚎,整個天地都被震,但其狼狽之態也被所有人看的清楚。
“要不要趁機殺了此龍?!哪個至尊不曾殺龍?!便不是至尊,古來英雄,也曾黜龍!”看著這一幕,幾乎所有人都冒出了這個想法。
可就在這時,頭頂烏雲之上,忽然有無數龍捲垂下,原本消失不見的避海君忽然整個撲下,祂雙翼扇,真氣充盈,除了酈子期、白有思、張行、雄伯南和莽金剛外,包括張十娘在的高手居然被盡數從空中扇飛,狼狽捲起流護,只能保命……幾匹龍駒也都哀嚎逃竄。
而在酈子期複雜的目中,在白有思、張行、雄伯南、莽金剛等人的愕然中,扇走大部分人的避海君居然先是整個以雙翼覆蓋住了分山君,然後捲無數真氣,將對方那宛若山丘一般的軀裹住擡起,往北面山中而去。
分山君也沒有掙扎。
此時天空烏雲佈,電雨加,更有無數龍捲在四周走,連石頭、都能捲起,白有思了口氣,就在雨中上前擡劍指向半空中酈子期,揚聲來問:“酈大都督,人算不如天算,事到如今,你有什麼話說?”
披頭散髮,渾溼的酈子期回攤手:“我當然有話說,老夫盡人事而隨天命,算是盡力了,爲什麼不能說話?倒是你白娘子,若非有人助你一臂之力,怕是今日這把劍要斷在這裡吧?當然,你也是盡人事聽天命,我也很以爲然。”
“不管以爲然還是不以爲然,事到如今,你既用計圖我們命,總要拿命來才行!”滿都是水往下流的白有思雙目四溢,儼然明知事會如此,但還是怒極。
“我知道你意思,但避海君出,水路倒灌,我的龍首樓船正順著河道往此來,你一人取不了我命的。”酈子期在空中負手平靜道。“而你們四人一起上,也要留下兩人命來換……你想留下誰的?而且,你怎麼知道分山君和避海君不會回來?”
白有思爲之一滯。
“不過。”酈子期幽幽以對。“我雖不怕死,卻也想著要回去,借這條爛命的最後兩年來做東勝國的傳承……咱們君子一言,各奔東西,如何?”
白有思沉默片刻,回頭與面無表的張行對視片刻,忽然失笑看回酈子期:“既如此!且待數年,由我來覆滅東夷!”
酈子期面一凜,卻再無言語。
風雨雷電四起,甚至有冰雹雪粒砸下,白有思收起倚天長劍,四人轉,去收拾散落的諸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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