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久屹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隨你！”

    這是準了。

    青舟起，“殿下，那屬下去了？”

    蕭久屹猛地低頭，抓起書桌上那塊死沉死沉的鎮紙朝他扔去，“滾！”

    青舟敏捷地跳開躲過，這玩意兒砸上是要痛好幾天的！

    為了讓殿下開竅，他可太不容易了……

    ……

    是夜，果然如同蕭久屹預料，田濟川本人雖沒親至，讓個不起眼的人帶了消息過來。

    原以為卷宗是何巳軒授意被刑部借走，卻是個他怎麽都想不到的人。

    蕭久屹蹙著眉頭思索良久，讓人把孟千姿到前廳，又吩咐青舟去套馬車。

    孟千姿微微激，“殿下，這是要出門？”

    莫不是見田濟川沒來，親自上門去問？

    蕭久屹瞥了一眼，“不是要本王給你引薦太子嗎？今日就如了你的願。”

    孟千姿：“……”

    一想到當日這人說“在你看來，太子比本王有用？”那酸溜溜的語氣，頓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都忘記了的事，這人還記著呢。

    忒小氣了。

    忙道：“暫時不用麻煩太子了吧……”

    蕭久屹沒理，徑直出了王府登上馬車。

    孟千姿跟上也不是，不跟也不是，直到青舟在車架前招呼。

    姑娘平日機靈的，今日怎麽犯傻了？

    沒見殿下都沒關車門在等嗎？

    孟千姿這才登上馬車，坐在蕭久屹對麵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打算謹言慎行的模樣。

    蕭久屹角微翹，悠悠出了聲。

    “卷宗被太子皇兄借走了。”

    孟千姿猛地抬起頭來，什麽都來不及多想，先就道了謝，“多謝殿下。”

    心中不由得升起希冀，眸子都亮了幾分。

    滿含期待問道：“殿下，太子殿下是不是也懷疑我父親是被冤枉的，是以想找出什麽疑點來？”

    蕭久屹角抿一條直線，看著格外明亮的臉蛋，突然有些不忍打破的幻想。

    太子皇兄從小到大，不論事大小，從不會忤逆父皇之意。

    父皇隨口說草書比瘦金更好看，太子皇兄便放棄練了多年的瘦金，改練草書。

    如今父皇明令不許任何再替孟崢說話求，太子皇兄借閱孟崢的卷宗絕非是想找出什麽疑點來，去惹父皇不快。

    他也很想知道太子皇兄是何用意……

    半晌後，他生地回了一句，“不知。”

    孟千姿麵上的亮霎時黯淡下去，還是笑了起來，故作輕鬆道：“無論如何，能看到卷宗就是好事。”

    蕭久屹沒作聲。

    直覺此事恐怕沒這麽簡單。

    太子皇兄早不借晚不借，偏偏在這個時候借閱……

    像是不想卷宗落到他手中，為什麽？

    霎時，心底深有個不敢深想的念頭冒了出來……

    太子府坐落於紫寰宮右側，離雍王府不遠。

    自從太子府有了侍妾後，太子便搬出紫寰宮，東宮也就空置下來。

    孟千姿站在太子府前，想起前世聽聞太子被廢後一直囚於此，新帝登基後廢太子“因病離世”，太子府也被拆掉，心下難免唏噓。

    皇室裏哪有什麽兄友弟恭？

    有皇位的在前，注定不有世俗親的相互關懷與永久。

    太子蕭胤，字寧佑，卻終是無人能佑。

    與孟千姿想象中不一樣，太子府裝潢簡明大氣，卻跟華貴沾不上邊，果如傳言一般，太子勤勉節儉。

    總管領著二人前往接待親近之人的小廳，才親自去稟報太子。

    不多時，太子匆匆而來，許是天氣太熱，隻穿著一件輕薄半舊的雪蠶白衫。

    麵目與蕭久屹相似，俊不凡，但不如蕭久屹棱角分明。

    去那太子常服，倒像是個清雋儒雅的文士，溫文爾雅。

    見到蕭久屹時笑道：“景瑞怎麽來了？可用過晚膳了？”目卻落在孟千姿上。

    孟千姿上前行禮，“民見過太子殿下。”

    蕭胤笑著虛扶一把，順勢坐於上首。

    “本宮知道你，那日多虧你保護景瑞，說起來本宮還未跟你說聲謝。”

    孟千姿垂首道：“不敢當。”

    不知為何，太子表現出來的和藹讓想到兩個字：虛偽。

    或許這就是儲君的必修課吧，隻是還未修到家。

    蕭久屹端著茶碗，垂眸看著裏麵浮浮沉沉的翠綠茶葉，隨意道：

    “皇兄，聽田大人說孟崢的卷宗在你手上？”

    蕭胤微微一愣，點頭道：“沒錯，你怎麽提起這事？”

    “景瑞想看看。”蕭久屹放下茶碗，抬眸朝他看去。

    蕭胤溫和的麵容微微凝滯，隨即疑道：“為什麽？”

    蕭久屹抬起手，指尖劃過眉梢出見的笑容。

    “皇兄也知道我對孟崢叛國很是不解，聽田大人說卷宗裏有孟崢叛國的始末證據，所以想看看。”

    “隻是好奇？”

    “隻是好奇。”

    兄弟二人一問一答後，蕭胤抿著擰起了略淡的眉。

    沉道：“孟崢叛國一事屬實蹊蹺，皇兄知你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不忍良將蒙冤，但此案證據確鑿並無轉圜餘地，你就不必再費心思了。”

    “再者，若因此事引得父皇不快就不好了。”

    孟千姿聽得心下一沉。

    證據確鑿！

    那證據明明就是造的，田大人說得沒錯，沒有人會蠢到把自己勾結外敵的事寫得清清楚楚，生怕旁人看不明白。

    繼而又到憤怒。

    僅僅隻是怕引得皇帝不快，就不許人查，這是什麽道理？

    在他眼中，孟家滿門的命就這麽不值一提嗎？

    這樣的人有何資格為儲君？

    虧還一直都同太子的，來之前還以為他也想查找出疑點替父親平反，是高看他了。

    蕭久屹笑了笑，“皇兄不必擔憂，臣弟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你就這麽不相信臣弟？”

    他的稱謂從我換臣弟，蕭胤頓時便察覺到他的不快了。

    了眉心笑了起來，無奈道：

    “你呀你，說的什麽氣話？皇兄不信你還能信誰？”

    又道：“罷了，你既想看便看就是，明日皇兄先還回都察院，讓田濟川著人給你送來。”

    蕭久屹起，“多謝皇兄，那我就不耽擱皇兄休息了。”

    蕭胤也沒留，親自將人送自府門外，看著他們上了馬車緩緩離去。

    後走來一人，微躬著低聲音道：

    “殿下，小雍王與您越行越遠，是時候做決斷了！”

    玉盤似的圓月灑下清輝，清冷的白映得蕭胤的臉孔森可怕，“一群廢，連個小丫頭都收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