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蘅曾經聽說過一種酷刑,名曰“醉骨”。
便是將人的手足剁去,雙目刺瞎,口耳灌銅水,最後塞進一隻酒甕中,隻出一個頭,禿禿的軀幹泡在烈酒裏,可保人數日不死,但痛不生。現如今算是見到真的了。
木櫃後,儼然就是一個泡在酒缸裏的人彘,真是慘不忍睹。
“他是誰?”謝蘅回頭問秦秀。
秦秀雙目驚恐,後背著冰涼的牆壁,慘白的輕了兩下道:“是,是冷均意。”
“什麽?”
謝蘅再度轉頭,仔細打量起被塞在酒缸裏的人。
冷均意早已被折磨得不人樣,他的頭發被拔,整張頭皮淋淋的,就像是被嗜的蟲子啃咬過一樣。
這般景,若是心理不夠強大,看到是會嚇暈過去的。
可即使如此,秦秀還是一眼認出了他。這張令作嘔的臉,就是化了灰,也照樣認得。
“難道是冷白幹的?”看樣子,隻有這種可能了。
秦秀岔了魂似地點頭,“應該是他,不久前他們父子剛吵了一架,之後冷均意便稱病不出,除了冷白,無人能見他。”
“因為什麽起了爭執?”
秦秀搖頭,“不知道,他們父子的關係並不好,吵架是常有的事。”
“還真是個瘋子!”
謝蘅有些齒冷,父子相爭,竟然可以做到此等地步,人之險惡如厲鬼毒蠍也不為過。
謝蘅收回視線,轉離開。
“快走吧,不能耽擱了。”
秦秀跟上,將匣子遞給謝蘅,“這個……還是給將軍你吧。”
謝蘅轉頭看了一眼,定秦秀,“你出去以後,有沒有的辦法?”
秦秀亮眸點點頭,“我有辦法離開。”
“出去以後,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外麵都是我的人,等他們攻刺史府,你再把東西給他們。”
謝蘅摘下脖子上的一枚狼牙,給秦秀,“拿著這個,他們會相信你的。”
這枚狼牙是在漠北殺狼王以後,從狼王裏拔下來的,謝家軍的人都知道。
“我明白的。”
秦秀在冷府潛藏了兩年多,自然有自己的保命方法,這一點無需謝蘅心,而且,謝蘅也的確需要把賬本和書信傳遞出去。
彼時的水榭,劍拔弩張。
崔簡不慌不忙地起,環視四周對準自己的弓箭,笑著道:“冷公子,就算要殺我,是不是也得讓我見識一下你們在貓兒山藏匿的火炮,不然,崔某死得不甘心啊。”
冷白聞言,得意猖狂地笑,“崔簡不愧是崔簡,死到臨頭了,還能如此淡然。本來,我是想殺了你的,但是現在我改主意了,我要讓昔日高高在上的安國公世子,天子的近臣,也淪為我腳下的泥土,看著我君臨天下。”
聽到這話, 崔簡忍不住笑了出來。
輕嗤、譏誚的意味明晃晃地掛在眉眼中,毫不加掩飾。
“就憑你?”
冷白收斂笑意,鷹眼凝著冷的怒氣,用惡狠狠的語氣道:“等你見識過火炮的威力,就不會這麽說了。上天把如此神兵利給我,就是助我就大業的。”
冷秋月此時茫然道:“那爹呢?”
冷白的麵一冷,沒有回答。
崔簡負手,抬眼笑了起來,“這還不清楚嗎?父與子相爭,隻可存一。”
冷秋月忽地明白了過來,有點不可置信地向兄長,默默地往後退了半步,陷了驚恐和神遊中。
冷白的目再一次看向崔簡,眼前這個人聰明的可怕,也鎮定地可怕,如若不是一切盡在掌握,他恐怕真的會被唬住。
“拿下!”
他一聲令下,圍過來的侍衛已經拔刀相向,淡藍寒閃爍的刀刃,疊著架在崔簡的脖子上。
遠遠去,崔簡泰然自若地站在那裏,像一棵經風不倒的鬆樹。
與他相比,其他人的氣質頓時就矮了一截。
越是如此,冷白的越是想將其踩進泥裏,然後碾碎他的尊嚴。
此時,他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縷惡念,命人帶著他一起,去了西廂房的方向。
……
整個刺史府,今日都安靜得駭人。
一淨月高懸,夾道樹影婆娑。
謝蘅躲在暗,看見冷白帶著一行人往西廂房去。崔簡也在其中。
這家夥要搞什麽鬼?謝蘅垂眸思索了片刻,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的手,還不至於會被刺史府豢養的鷹犬發現。
冷白直西廂房外,並沒瞧見丫鬟晚玉候著,心中存了一疑慮。
他猛地抬腳,踹開了上鎖的房門。
室床上,正靜靜躺著個人,冷白放心一笑,慢慢走了過去。
他抖了抖雙手,俯將人翻過來,卻剎那愣住。
“人呢?人哪去了?”
冷白掐著床上子的脖子,兇畢道。
丫鬟聞了許久的香,早已神誌不清,不管不顧地去攬冷白的脖子,“公子,公子我好難……”
屋充斥著餘留的香,冷白吸之後,也有些控製不住自己。
但此時他的憤怒很明顯蓋過了心底的,極度的惱火下,冷白掰斷了那一把纖細的脖頸。
床上的人應聲斷氣,一灘爛泥似地從冷白手中落。
他眸中狠未散,走到屋外,與崔簡相視片刻,咬著牙笑道:“人呢?”
崔簡淡定的興致難得降了些,不太愉快地回道:“你也配知道?”
冷白低著頭嗤嗤笑了兩聲,旋即抬眸,“我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
這會,他是真的有些怒了,想殺崔簡的心不可遏製,恰在這時,對麵的牆頭上傳來了謝蘅的聲音。
“我想,你要找的人應該是我。”
眾人聞聲看去,隻見月華之下,筆直一條直線的屋簷暗影上,謝蘅拿著弓箭,站在高,俯瞰著所有人。
明明穿著溫婉的服,遠卻一點也不像那個的姑娘,氣勢如海嘯,後仿佛有千軍萬馬。
冷白詫然道:“你是誰?”
謝蘅不急著回答,朝天放了一發煙花,這才反問:“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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