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時候，紅杏端來了四菜一湯。

    我低頭一看，不又在心裏冷笑。

    當年，蕭弈崢知道我吃慣了江南的清淡飲食，特請了江南的廚子在靜園裏負責我的一日三餐。而眼前這四菜一湯，竟同當年的一模一樣。

    “這督軍府裏的菜，怎的如此清湯寡水？”我故意嘟起，用勺子在湯裏攪拌著，出一副嫌棄的樣子。

    紅杏忙道：“五姨太，您可別小瞧這些青菜，雖看著不起眼，但可都是從南邊空運過來的。您也知道，咱們同南邊正打著仗，運這些菜過來，那可是十分艱難的。且不說價格多，單就帥的這份心意，您也該高高興興吃下去了！”

    我把勺子往湯盤裏一摔，啐道：“呸！他若真有心，怎麽不問問我吃什麽？”

    “哎呦，五姨太，這些菜，可都是當年夫人最喜歡的。不隻是您，那三姨太和四姨太，每日也是吃這樣的菜。”

    所以，他哪裏是娶什麽姨太太？分明就是在複刻雲靜姝，連飲食習慣都要訓練一樣的。他當這些姨太太是貓是狗嗎？

    我拉下臉來，拍著桌子，大聲嚷道：“誰要跟死人吃一樣的東西！拿下去，我不吃！”

    “五姨太，您小點聲！”紅杏張得聲調都變了，“若是被帥知道您這樣對夫人不敬，是要挨罰的！”

    我轉了轉眼睛，又大聲道：“我不管，反正這清湯寡水的，我吃不下去！本以為嫁進督軍府，能吃香的喝辣的，誰想竟是吃齋念佛來了！你去告訴廚房，我要吃紅燒！”

    紅杏一臉的為難，不哀求道：“五姨太，這靜園的小廚房，每餐給姨太們做什麽，都是帥決定的。我、我就是去了，也要不來紅燒啊……”

    我本想借此事鬧上一鬧，好解一解被那變態刺上胎記的憤恨。但見到紅杏為難的模樣，我又於心不忍了。略微思忖一下，我又想起個更能惡心他的法子。

    於是，我對紅杏道：“紅燒不吃也罷，不過我這煙癮犯了，可有點忍不了了。你去幫我弄盒香煙來。”

    “香煙？”紅杏又皺起了眉，“這園子裏，哪有香煙啊？”

    “哎呀，你去門口問問，那些守衛，不都是男人嗎？我就不信，沒一個煙的？去去去，趕去！”

    紅杏被我打發出去，過了一會兒還真拿著多半盒的香煙進來了。

    “五姨太，隻要來了這些。”

    我一把奪了過來，裝作急切地道：“快去，拿洋火來！”

    紅杏又趕跑出去，拿了一盒洋火進來。

    我迫不及待地點燃一支煙。這不是士香煙，特別嗆，但我還是裝作非常陶醉地吞雲吐霧。不一會兒，整個房間裏已經是煙霧彌漫了。

    蕭弈崢，你若是過來，就看看這和雲靜姝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在做什麽吧？

    可惜，我這次的算盤落空了。蕭帥給我打上“記號”之後，便沒再出現。我白白嗆了自己一晚上，更憋氣了。

    第二天一大早，紅杏便將我起來了。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罵罵咧咧地道：“這剛什麽時辰啊？外麵天還沒亮呢！我是帥的五姨太，又不是幹活的老媽子，起這麽早幹什麽？”

    紅杏委委屈屈地道：“五姨太，這是園子裏的規矩。新進園子的姨太，必須一早就去雲起居。”

    雲起居？聽到這三個字，我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了。

    當年，我和荷香一把火，已經讓原本的雲起居化為灰燼了。昨日，我遠遠過湖對麵，那個雲起居應該是重建的。而按照蕭弈崢的子，那裏應該是不準別人進去的。可為什麽新進園子的姨太，都要去那邊呢？這又是個什麽規矩？

    於是，我不不願地爬起來，嘟囔著問道：“雲起居又是個什麽鬼地方？去那做什麽？”

    “哎呦，五姨太呀，這話也不能隨便說。雲起居，那可是當年夫人的住所。”

    “哈，不是死了嗎？我說那是‘鬼地方’，沒錯啊！”

    紅杏急得直跺腳：“五姨太，您怎麽又忘了！不能對故去的夫人不敬，這是園子裏的大忌！”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不耐煩地揮揮手，“那都死了，裏麵也沒人了，我去那做什麽？給燒香啊？”

    而紅杏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匪夷所思。

    “雲起居裏，如今住著的是小姐。帥吩咐了，新進園子的姨太，都要跟著小姐學規矩。”

    小姐？這靜園裏，何時有個小姐？

    莫非，是蕭弈崢的妹妹？我想了想，又馬上否定了這個猜測。據我所知，蕭弈崢是有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都是蕭烈的姨太所生，也都住在東院。蕭弈崢是從來不與們來往的。他更不可能讓們中的哪個，住到雲起居裏。

    於是，我皺了皺眉，一臉懵懂地問紅杏：“這小姐又是誰？帥的姐妹嗎？”

    紅杏道：“是帥認的義妹。如今這靜園都是在管理，連三姨太和四姨太，也要聽的呢！”

    我真是越來越不懂蕭弈崢了。他哪裏又弄來一個義妹？

    好吧，我就去會一會這個義妹，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吧？

    我簡單梳洗了一下，匆匆吃了早飯，便跟著紅杏往雲起居去了。

    來到雲起居的門口，我不抬眸去看那塊匾額。原來的那塊匾額是我親手所寫，本來掛在江南雲家，我的住。蕭家父子洗雲家後，蕭弈崢將我同這塊匾額一起帶回了寧城。

    而三年前，我親手放火燒了雲起居，這匾額自然也跟著付之一炬了。我現在看到的“雲起居”三個字雖極力模仿我的筆跡，但運筆間還是藏不住張揚的霸氣，我猜十有八九是蕭弈崢仿的。

    我一步步往裏走。所有景，都跟當年一模一樣。這自然也都是蕭弈崢重建的。

    我在心裏冷笑，這到底是他癡念舊呢？還是他給自己編織了一個夢……

    “五姨太，你且在這裏等著。小姐一會兒就出來了。”

    紅杏囑咐我後，便退了出去。

    我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忽然簾子一，一個影從後麵走了進來。

    我定睛一看，不由得大驚失。

    怎麽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