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夢舟能做的, 就是將后面的那扇門從外兩邊封死。

“你腦袋被馬蹄踩了？”十三對此難以理解，“多留道門，平時采買好搬運東西, 夏季也方便通風, 你封它干什麼？”

施綿披著茸茸的斗篷, 跑過來后踮著腳拍掉嚴夢舟肩上的雪花，也好奇問：“為什麼要封了它啊？”

嚴夢舟拿著錘子叮叮當當，兩個長條木板將后面的門斜斜封死了，才道：“怕你從后面掉下去了。這麼冷的天，掉進雪窩里，不出倆時辰就能活活凍死你。”

“我都這樣大了，怎麼可能從馬車里掉下去？就算掉下去，我會喊的啊，我又不是傻子！”

“誰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呢？”

嚴夢舟不痛不地刺了施綿一句，轉臉看見菁娘鐵青著臉走了過來，手中抱著席子，后跟著的貴叔抱著厚厚的褥子，臉同樣不大好。

這日紛揚大雪沒有停下的跡象，天不如化雪時冷，路上更沒結凍。菁娘找不著理由阻攔施綿，只得答應了，臨時來布置馬車。

正于火氣無發泄的暴怒中，嚴夢舟謹慎地退后半步，從馬車另一邊繞回了屋中。

施綿跟著他跑進去，看見了纏著東林大夫討藥防迷藥的十三。

三人外出，其中兩個都是隨時能的，只有施綿需要備上許多東西。一大早，就已經遭了十三好幾句暗諷。

這會兒，不好意思地扯扯嚴夢舟，讓他彎下腰，附耳說道：“菁娘說下雪了不放心，要一起去。”

“你說什麼！”

施綿覺著自己的聲音很小了，哪料還是被十三聽見了，嚴夢舟還沒說話，他已經震耳聾地責問出來。

菁娘周到得過分，心里只有施綿，帶去了，定是這里太臟，那里太，街邊買點炒栗子都要被嘮叨。

施綿心虛地低著眼。

“你倆去玩吧，不用等我了，告辭！”十三挨著東林大夫站在藥柜旁，說完轉后往外走，不慎被腳邊的長凳絆住，一下坐了下去。

坐下后就不起來了，腦袋一垂，“咚”的磕在桌上，雙肩趴趴的，無聲地裝死，悲愴地表達著寧死也不與菁娘一同外出的堅定態度。

嚴夢舟看施綿，施綿窘迫地踩著鞋尖。

說實話，嚴夢舟也不愿意與菁娘同行。不是厭惡這個人，純粹是覺得與一起約束太多。

他走向十三推了推，十三裝死不，直到嚴夢舟悄悄說了一句話，十三從長凳上彈跳起來，以拳抵著手心，振道：“行！”

施綿湊過去問他倆說了什麼，那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從兩側繞開了。

求助地看向藥柜旁的東林大夫，后者慈祥地笑道：“壞主意都是他倆的，你只管去玩就好。”

施綿問不出他倆打的什麼鬼主意，再出去，馬車上已經鋪好了褥子，十三隔著鵝雪花沖喊道：“上馬車！”

等施綿到了跟前，他又沖嚴夢舟道：“你不快趴下，好讓你們家大小姐踩著背上去？”

嚴夢舟飛起一腳踹去，他早有防備，扭著腰躲過。

施綿是踩著腳凳上去的，才鉆進去車廂，菁娘又抱著別的瑣碎東西過來，其中甚至有兩本書，說怕馬車上無聊給施綿打發時間的，施綿拒絕也沒用。

“怎麼沒有暖手爐？”嚴夢舟將東西接過塞車廂中，堵在車廂門口這樣問菁娘。

“有的啊，我剛才瞧見了。”施綿順口回答了，被十三兇狠地瞪了一眼。

十三道：“方才我覺得凍手就拿著捂了會兒，好像忘在師父那了。”

菁娘趕忙去找。

剛邁庭院，嚴夢舟甩上車廂門，往旁邊一讓，十三迅速跳了上來，勒韁繩，馬鞭一甩，車碾著積雪在小路上行駛起來。

車廂中的施綿沒有防備后仰過去，一屁跌坐在褥上。爬起來后，覺手底下有點硌，掀開褥子一，里面是常用的小巧的雕著山茶花的暖手爐。

“哈哈哈，走嘍！”外面的十三大笑著向著庭院中喊道，“菁娘放心，酉時之前一定把你家小姐送回來！”

施綿總算知道那會兒嚴夢舟與十三說的是什麼了，雙膝挪著移到車窗旁，推開小窗想讓菁娘放心，結果被風雪糊了一臉。

把手擋在眼前，還是看不見追出來的菁娘，只能聽見焦急的呼喊聲音。

外面倆人哈哈大笑，將馬車趕得更快了。

嚴夢舟也回頭看了眼，注意到打開了的小窗，與十三道：“我來趕車，你進去看著。”

“你怎麼不直接殺了我？”十三無比的嫌棄。

馬車駛得快，冷風挾著雪花鋪天蓋地打到面頰和脖子上，很冷，馬車里鋪的厚實，挨不著風雪，但兩人誰也不愿意進去。

爭執無果，干脆兩人一起趕車，留施綿單獨在里面。

施綿也不愿意，非要裹著斗篷一起待在前面。

嚴夢舟只好將車門打開條小，好讓與二人說話，提醒道：“你還不如先想想可能會遇上的可怕事，比如馬車車轍忽然斷了，車廂翻過去，砸斷了十三手臂和腦袋……”

十三冷哼一聲，也道：“再想想街上有兵捉拿歹徒，一把大刀飛出把嚴十四砍兩截，水把長街染紅……”

施綿聽得笑個不停。

跪坐在厚厚的褥子上，隔著條窄窄的車廂門，裹著貂絨斗篷聽他倆吵架，迎面而來的寒風與雪花被前面兩人擋掉大半，一點兒也不覺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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