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家有每家的規矩。”紀明遙說,“若是我當家,自然有另一番話教們,不許這樣。可這里是大當家,又是大好心派來幫手的人,為一兩句話的小事駁斥,就是駁斥大的好意,不但得罪人,我心里也不安。況且并無不敬之意,也是好心。”
青霜忙說:“姑娘,我知錯了!”
紀明遙從浴桶里出手,握了握,笑道:“從前碧月在,穩重,你這快些無妨。可從今之后,你就是我邊為首的人,雖比我還小一歲,也不能再有小孩子脾氣了。須知旁人眼里,你的話就是我的話。那些快言快語,以后……就讓白鷺來說吧。”
邊的這四個丫鬟,春澗和花影是的伴讀,都比大一歲,青霜和白鷺是原來服侍的大丫鬟出去后補上來的,都比小一歲。但這幾年看下來,碧月出去之后,只有青霜最合適補上這位置。
尤其從去年花園相見之事后,更著意培養青霜,讓碧月事事帶著。
新到崔家,要與崔家磨合。
青霜才被提上來,便隨來了崔家,們更要好好重新磨合。
青霜領命,對白鷺一笑:“以后你就和我以前多學著吧!”
紀明遙這時才說:“西院外的事咱們不管,崔——”
自己人面前,不強行讓自己改稱呼,便還是說:“崔翰林的書房也先不管。咱們自己院子里還要照以前的規矩才好。但你們更不許仗著出國公府,便無故看低甚至欺負旁人,都要公事公辦。要在這過一輩子,不愿意過安生日子的趁早告訴我,我送他回去。”
這話語氣雖輕,意思卻重,青霜等都屏息靜聽,記在心。
看們知道輕重,紀明遙笑道:“但咱們不欺負旁人,也不能讓人欺負了去。若有委屈,只管告訴我,我給你們做主。今日都累了,就先這樣,過會你們把我的話說給他們——外院的人也讓人告訴去,都要聽到記下,晚上好好睡一覺,明日我再吩咐你們。”
青霜等都忙應:“是!”
看姑娘沒別的吩咐了,青霜笑說:“還有一句話,就算我嚼舌:在家里還看姑爺樣樣都好,今日過來看,姑爺倒有些不太會人。難道姑爺不知姑娘這一日必然勞累嗎,竟要等姑娘先開口說要更。果然人沒有完無缺的。不過,這一點小缺,倒也不算什麼?”
聽了這一大篇明貶暗褒的話,紀明遙發笑:“我知道你的意思。”
這短短一天經歷了太多,不說出了一句真心話:“我倒更高興,他不是完無缺的。”
沒談過,自然也不希另一半談過。
還不太會男人,自然,也希另一半還不太會人。
而且……紀明遙想到了一路上他的遷就,和許多賓客口中的,他對旁人的閉口不言。
——他今天已經足夠。
沐浴完畢,換上一輕便舒適的紅紅,松松挽好頭發,紀明遙開始細看接下來要住很久的新房、新院子。
崔宅屬于和崔玨的院落是整個西院,共有前后五進。孟姐姐不辭辛苦,去年夏天一個月里來了五次安國公府,和參詳圖紙,才最終確定每一進院子、每一間屋子都如何修繕。現在只看這一院落,便知所有花木裝飾,與圖紙上皆一樣不差。
這并非輕松差事,一定花了比估計的還要多的時間。
再加上今日的這些照顧,很該心置一桌酒相謝孟姐姐。
以后孟姐姐若有需要幫手之,也不能躲懶。
新房設在從南到北第四進。向前是廳堂,用以待客。再向前是崔玨的書房。最前一進空著。后院的后罩樓里則有三間放著紀明遙的嫁妝。
今天當然不可能出這院子看了,不過完全不急。崔家就這幾個人,目前看來,大家還都是不錯的好人,就算有一二差錯,好像也不必張。
頭上沒有疼兒子孫子如命的婆婆和太婆婆可真是——
真好啊!!
已經完全了夏,卻又還不到盛夏。才邁進崔宅大門時,紀明遙還覺得太曬得后背手臂發燙,現在已近黃昏,太西斜,游廊的影也傾斜下來,院子里涼快了不。
不怕曬了,紀明遙便從廊下俯,近看抄手游廊下錯種的一叢牡丹和芍藥。
現下正是這兩種花卉開得最盛的時節,、白、紅、紫肆意綻放,端方大氣與艷妖嬈糾纏在一起,在夕的金下,互相似都染上了對方的。
春澗挑了一朵重瓣芍藥簪在姑娘發間,笑說:“姑爺方才真看姑娘看癡了,是不是?”
青霜更是笑:“姑爺好歹還了一句‘夫人’,咱們姑娘連聲‘二爺’都還不好意思說呢!”
紀明遙嗔看們,了頭發,便聽見守門的婆子報了一聲:“二爺回來了!”
忙轉頭看過去。
崔玨正從門外走進來。
圣人云,“天地不仁,以萬為芻狗”。天地公平,看待萬事萬皆是一樣,不對誰特別好,也不對誰特別壞。①
可夕的也公平拂在他上,照出他濃睫下羽般的影時,著他幽如深潭的眼眸,紀明遙卻認定,這個人一定得到了老天的特別鐘。
俯在欄桿上,一時忘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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