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摟著夫人回房,笑道:“這幾日我還想呢,幸好是弟妹嫁來,不然真讓那位大姑來,還不知咱們家都鬧了什麼樣。我聽了幾句風言風語,倒未必準:這才婚不到三個月,理國府上已經大鬧過三四回了。這還是嫁去親外祖家,公婆是親舅舅、親舅母。”
他可不是以德報怨的傻蛋。安國府畢竟主求親又要換親,雖然阿玨愿意,弟妹也好,他心里這口氣也一直沒咽下去。現見紀大姑過得這樣,他的氣才算暫平一半。
但若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在安國府提換人時竭力阻止,最好能直接問到安國公臉上去。
這事也真太侮辱人!
只是與弟妹再無干系。
弟妹,也不容易啊。
“咱們兩個老的,竟弟妹包容著。”崔瑜又嘆。
“你才老了呢!”孟安然不瞪他。
崔瑜哈哈一笑,忙說:“都不老,都不老!”
……
前院與崔玨的書房一樣,屋子是正房三間,小小巧巧,院落倒不算小。
崔玨原本打算在此教夫人騎馬,現下是不方便了。他便問:“不如去花園學騎馬?有一片空地,也很合宜。”
“家里的花園我還沒逛過呢。”紀明遙猶豫,“我怕我進去就只想看景,不想騎馬了。”
“那我與夫人逛花園也好。”崔玨便說。
“明天再逛?”紀明遙問,“現在好累,只想躺下。”
“好,明天逛。”崔玨答應。
他便只讓小廝婆子們收拾房屋,與夫人回房。
但紀明遙才拆了頭發,還沒能躺下,寶慶來了。
不想再費事,就這樣一簪子不戴,坐在堂屋等。
崔玨到廊下相迎。
“妹妹,妹夫,我又來擾你們了!”寶慶對崔玨點頭一笑,進來就在明遙妹妹邊坐下,“字呢?不是讓我來看嗎?”
“在我大哥書房等著裝裱呢。”紀明遙歪在椅子上,“我大哥和嫂子在正院,我讓人回一聲,姐姐自己去看吧,我好累想躺下……”
“呦,看把你累的!今天都忙什麼了?”
示意丫頭把茶放在桌上,寶慶笑問明遙妹妹:“其實我這就急著過來,是還有話想請教你。不然,真不想再擾你和妹夫的婚假了。”
“什麼話?”紀明遙就問。
寶慶向上指了指。
紀明遙令青霜等:“你們都出去。”
待丫鬟全部退下,闔上門,才看向書房,問崔玨:“二爺,我和寶慶姐姐要說立后的事,你要聽嗎?”
聽了,即便不發一言,可能也算展現出了相應的傾向。
尤其他們今天還去了松太公家。
在滿京高中,只從階看,崔家算不了什麼。可從故、親友上看,他們能搖太多人的立場。
有時是選擇“公義”,還是選擇“利益”,只在一兩句話之間。
何況皇帝想立淑妃,又的確并不違背“公義”,全是利益鋒。
崔玨走到夫人邊,了的臉:“我回臥房。”
他對寶慶縣主行禮,轉。
寶慶曖昧地看著明遙妹妹笑。
“快說,快說!”紀明遙捂住半邊臉,“我今天坐了一個多時辰車回來,又去了松太公家,還去了一趟安國府,真的好累!”
“好好好,這就說!”一聽這行程,寶慶便知必然是真累了。
忙道:“安國公聯合齊國侯、廣川子、宣寧子等十三家勛貴和武將聯合上諫陛下,反對立后,奏折里還斥責我娘為公主,卻妄議朝政,有太平公主、安樂公主等禍國政之嫌,請陛下嚴加管教我娘,勿使‘牝司晨’。我娘雖不怕被他們說幾句,卻不想辜負陛下與娘娘的信重,正在家里想對策呢。可惜這些年我們只顧清閑玩樂,府上也沒一兩個好幕僚,我爹更是只知道風花雪月。我也沒個主意,所以來找你問問。”
“請公主問回去,”紀明遙說,“公主是陛下的親妹妹,脈相連,不忍見陛下中年喪妻,無人相依,請立新后,只是兄妹深,何談僭越妄議?反倒是安國公等為人臣,妄議陛下家事,如此放肆,豈非有“行伊霍之事”之心!若他們再以淑妃娘娘的出做文章,請公主只談娘娘侍奉陛下多年,生育有功,若只因出便陛下背離娘娘,另外擇立新后,豈非是要陷陛下于無無義之地嗎?又是何等居心!”
寶慶聽得雙眼發亮:“果然還是妹妹你!這些我也想過,卻沒你說得這麼清楚明白!”
“可這話一說出去,安國公必然要難看的。”又忙說,“若他獲罪,只怕,姨母也會不好過。”
“姐姐和公主不是早已想好站在哪一邊了嗎?”紀明遙只笑道,“而且這些話,姐姐上次來,我們已經說過一次了。”
“我,我知道了。”寶慶點頭。
起,要走之前,卻不多問了一句:“妹妹,你想好站在哪一邊了嗎?”
——嗎?
紀明遙發怔。
似有迷霧在眼前散開。
已經不再是,對任何家中大事、要事,甚至自己的婚事,都不能發表看法的,紀二姑娘了。
崔家所有人都愿意詢問、傾聽、也尊重的想法。
那現在,可以只代表自己,不代表崔家任何人,明確自己的立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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