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西大同來？”他問，“車上都是什麼貨？”

“都是些漆、潞綢、絹、毯，還有些干貨、麝香、瑪瑙之類。”沈相清忙照實回答。

“呦，倒都是金貴東西！”城門衛一笑，順手把錢袋揣進懷里，把路引還給他，“這是來京里發財了？”又問，“頭一回進京？”

“天子腳下，貴人遍地。”沈相清賠笑道，“小的行商幾年，略走過幾地方，自然想來這天下最繁華的京城見見世面。”

城門衛走到車前，拍了拍上面油布，又按了按。

“行了，去吧！”他揮手。

沈相清忙收了路引，謝過城門衛，招呼伙計與三弟城。

走過城門十幾丈遠，沈老三已忙從最后趕上來，低聲問：“掌柜的，咱們往哪兒落腳？”

“咱們要在京里長住，必得賃間院子，再說別的。”沈相清指了指路，“先去牙行。”

第68章 最好的生日禮

被點順天府鄉試主考后，為避嫌疑，崔玨當斷絕一切不必要的際，直到八月末、鄉試放榜。

紀明遙每日宮排練，更沒時間與人往來。

兩人每天到家就不再出門，將慶賀之事與其余際等事全托付給了兄嫂，一個專心排練封后大典，空還要與幾位產婆總結產鉗使用況、商討改進，另一個專心準備秋闈出題。

做哥嫂的看著他們忙碌，替他們打理人往來，雖然額外累些，卻也甘之如飴。

夜間無人時，崔瑜還與妻子說私話：“那日陛下面前，左相和于尚書推舉左副都史，共有三位人選，因我年紀輕、資歷淺，本排在最后。陛下卻親口點了我任此職。當天弟妹又被皇后傳宮中，加封恭人。第二天，阿玨又被點了順天鄉試主考。想來我三人這份機緣，都必與弟妹相關。弟妹與寶慶郡主好，或許早在皇后娘娘面前有些功勞？”

“竟是如此嗎？”孟安然吃驚。

但仔細想了想，便恍然：“若真是這樣，倒說得通。大爺回京三年，雖歷有功勞，是早該一了，可一升便是左副都史，我本還驚呢！我還以為，必是于世伯舉薦之故？可于世伯又從未徇私過，都是憑公舉薦。且即便盡力推舉，總也要陛下點頭才行。算上弟妹與阿玨兩件喜事，家里三喜臨門，必得有個緣故。這就是了。”

“可弟妹能在皇后娘娘面前有什麼功勞？”又實在想不出。

“這便不好多問了。”崔瑜只笑道，“總歸咱們只需記得弟妹的分。”

孟安然一嘆。

捧著肚子側過，自愧笑道：“現在想想當日那些‘嫡庶’的話，我自己也覺得可笑了。哪一朝哪一代，封皇后、立儲君，是只看嫡庶和誰更可憐的？分明自小也讀過幾本史書，當時卻竟擰住了。”

“那是夫人心。雖不如弟妹看得清楚，也是夫人獨有的長。”崔瑜忙說，“況且，難道我那時就不糊涂？”

他嘆說：“我還不如夫人，顧念到六殿下可憐。我滿心只有一句，‘立嫡才是正統’。”

搖曳燭火下，夫妻倆互相看了看。

孟安然先彎起眼睛。

崔瑜便也放松下來，一起笑了。

-

七月十二日。

紀明遙宮排練的第五天。

前四天，上午排練結束后，皇后都不留用飯，也不會傳再有吩咐，便直接放出宮。

但今日結束，卻已有一位年輕在旁等候。

這請先至偏殿整理儀容，又歇息了半刻，方帶回到正殿。

“免禮。”劉皇后仍先含笑賜座。

“不知娘娘留下明遙妹妹，是有什麼吩咐？”坐定，寶慶先笑問，“娘娘，我可了呢！”

“是有幾句話，”劉皇后也笑同說，“不會耽誤你們吃飯的。”

便看向紀明遙：“明日你三妹妹與柴家大喜，我放你一日的假，你回去賀新婚吧。”

寶慶一怔，忙要說話。

可看了看明遙妹妹，又忍住、閉上了。

劉皇后眼神稍。

“娘娘，請恕臣無禮，不娘娘今次恩典。”

紀明遙站起。

深深行禮，后背發涼，手心也在冒汗。

但仰起頭，堅持說出：“臣愿不去。”

是上了皇后的船。皇后也回報、賜予了榮、份、地位。

已對皇后的志向有了些許猜測。

可還想確認，皇后是否會包容甚至贊許的真正為人？還是也會以為乃不孝不悌、氣量狹小、睚眥必報、不堪大用之人。

皇后不會不知與姚姨娘之間的仇怨。

今日有此問，皇后想聽到怎樣的回答、又想看到如何做？

但不論皇后期什麼，的真正回答只有一個。

不過，為了盡可能達目的，也愿意今后作出偽裝。

只這一次，想給自己一個冒進的、嘗試的機會。

劉皇后凝視了紀明遙許久。

抬手，揮退不必要的人，只留了幾個心腹在側。

寶慶著實坐不住了，也已起站立。

殿寂然無聲。

冰山上籠罩著清淡的薄霧。

劉皇后按了按自己圓潤的指尖。

笑容未變，問紀明遙：“為何你愿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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