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輕輕應下,便直起推他,笑說:“你快去算賞錢吧,一會咱們還有許多事呢!”
崔玨深深著。
幾番試圖開口,卻全部失敗,他只能暫且放棄掙扎。
自己都沒徹底想清楚的事,又如何能對夫人輕易承諾?
平夫人肩上褶皺,崔玨起,走屏風。
-
“大哥兒”的洗三結束,崔宅學堂也放了年假。
紀明遙照例差人送紀明遠回去。
但安國公府提前派人來接了。
還有鏡月同來,替溫夫人傳話:“太太知道,崔史和孟淑人喜得麟兒,這個年節,二姑和二姑爺必定忙碌,想來無暇回去。太太就說,二姑也不必忙于回家,只管空多歇一日半日。只是……大爺在家不方便,太太想初二就把大爺再送來——”
并不敢坐,只站著回話,也始終低著頭,不敢直視紀明遙,態度謙恭至極。
紀明遙倒也不會遷怒于。
明白溫夫人的意思:
以新年期間,和崔玨不去安國公府為條件,換紀明遠住在崔家,隨崔玨一同拜長輩、探訪親友。
這易不用細算,便知只有和崔玨吃虧。溫夫人和紀明遠拿到的全是好:
他們母子新年里不再怕被徐老夫人暗算,得以清凈,還能讓紀明遠繼續結崔家人脈,以為己用。
崔玨本不必再去安國公府,這輩子不去都無妨。
而,雖然是出了閣的兒,不好永遠不回去,可應付著坐上半天,見見不喜歡的人而已,完全不難。
現在,安國公府里誰還敢真正為難?就算安國公瘋了,什麼的名聲、皇帝皇后的心意等等都不顧了,跟隨的護衛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直接殺出來就是。
讓崔玨帶紀明遠去各家拜,更是對他本人立場的搖。
“照顧妻弟”四個字,完全不能抵消“站位不清”帶來的負面作用。
新年畢竟與其他節日含義不同。
懷抱手爐,紀明遙耐心思索。
要拒絕嗎?
可若明遠真在這十幾天里被算計得手,心里是否能毫無自責與愧疚?
即便離開安國公府后,許多從前不敢也不能細想的問題,都已在心中明晰:
比如,姨娘為什麼絕口不提的從前,滿府也沒有人知道……沒有人說起?
一個人怎麼可能沒有出、父母、家人?就算是從小被賣了做丫鬟的,又有什麼不能提!
是沒人知道,還是不敢說?
姨娘必然是理國公府或溫夫人弄來和姚姨娘爭寵的人,為什麼卻連溫夫人私下都沒與姨娘說過一句從前?
溫夫人對姨娘的所有支持,只現在服侍的人手,和按需送到房中的綾羅綢緞、金玉首飾、筆墨書紙上。
皇后會關懷的家人、母親。
對邊的人好,也會留意他們的家人是否需要幫助。
就算真沒了家人,日常閑聊,總會說到幾次。
再比如,為什麼姨娘臨去之前,其余什麼都不說,只努力、反復地叮囑,“多聽太太的話,敬太太,沒有太太,哪里有我們”,一遍又一遍重復,生怕記不住?
姨娘只是在擔憂被安國公和姚姨娘針對謀害嗎?
但,一切都只是的猜測。
溫夫人畢竟養了十二年。
這十二年里,所有的關懷、照顧、心疼、包容……不可能全是作假。
直到去年,姨娘的忌日,安國公府正院餐桌上,也仍沒出現任何葷腥。
曾真心把安國公府當“家”。
雖然現在早已不是。
紀明遙看向鏡月。
“只要太太舍得明遠,把人送來就是了。”輕聲笑,“但我和二爺新年里拜會的都是親近的長輩親友,只怕不好帶明遠同去。我得和太太提前說明,別怨我把明遠獨自留在家。”
與溫夫人、尤其與安國公府的糾葛,不能再多牽連崔玨。
不愿意。
繼續留明遠在崔家讀書,是的極限。
將來,若有徹底和安國公府翻臉相向的一日,不會選擇溫夫人,溫夫人也不會選擇。
溫夫人,從來沒有真正選擇過。
細細算來,一次都沒有過。
并非親母,當然不會因此生怨。
但溫夫人在選擇別人時,不能傷害選擇的人。
不允許。
新年留安國公嫡長子在家,讓安國公嫡長子在自家吃年酒,可以只算在自己上。
憑在皇后面前的分,大約還消耗得起。
鏡月張了張,沒敢勸任何話。
應聲,行禮告退。
……
雖被拒絕了一半,溫夫人也仍選擇,讓紀明遠初二就去崔家過年。
鏡月又到崔宅傳話。
紀明遙一笑,只說:“太太不怪罪就好。”
沒有任何言語再讓鏡月轉達。
和溫夫人,就像這樣,倒也很好。
已問心無愧。
-
除夕已至。
孟安然才生產不過八日,尚不方便起,自然不能宮領宴,早已請了假。
為崔家唯一能宮的眷,又是帝后親封的三品淑人,紀明遙不可缺席,一早便被崔玨抱起來,按品大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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